过了新年,三月开春之后,天气和暖,通天浮屠的外观已能看见全貌,裙裾飘飘的女佛陀像,在神都的中心,俯瞰着众生。看来是快要竣工了。
裴炎被问罪处死之后,东来和他的母亲被释放,两人在街上开了个小小的饼铺,千张和邝照有时也会带着大理寺的同僚们去光顾一下。
一日,王溥求见了太后,说出了他的请求:
“既然裴炎已伏法,臣恳请发布通告,找到徒弟沙陀忠,平反他当年的杀人罪状,让他能出来与臣相见。臣如今年岁大了,身边少个传承衣钵和养老送终的人,求太后开恩……”
于是太后召来了薄千张,让他明发公告到各州府,沙陀忠和赵四谋害侍中尉迟真金的罪名被赦免,可以以公开的身份出来见人了。千张又说道,当年没有找到尉迟真金的遗体,于是他们仍旧希望他还活着。
太后说道:
“至于尉迟卿,想想当年是那般神采飞扬,若说是就这么被害了实在可惜,既然当初没有找到遗体,总还是有一线生机,那就也发一份公文去找找吧。”
公文四日之后送到宁州,张柬之终于解开了心中那个疑团,他未在神都任职,从未见过尉迟真金,也知道一个熟悉永辉律疏,文才武功均是上乘,举手投足间又是贵气十足的人,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谋士。
“早觉得那位黎先生不是寻常人,原来是这样。”
姚崇谈到,当年事这般曲折,因此尉迟大人隐姓埋名,跟着狄仁杰远赴宁州,总算躲过裴炎的追杀,姚崇又说:
“我想了又想,觉得狄大人更不是寻常人。”
“怎么?”
“能让尉迟大人跟着他走,还是他比较有能耐。”
“哈哈哈……有道理。”
于是张姚二人去探望了曹道长和沙陀,让他们俩无事时便可去神都,一是向太后复命,二是让沙陀与王溥团聚。
公文到了越州扬州时又过了几日,敬辉、桓彦范和侯云章也都十分欣喜,侯云章更是写信给狄仁杰,问他尉迟真金现在过得如何。于是狄仁杰在休沐之日,到了洛州城外的村庄,将下发的公文和旧日同僚的信摆在尉迟真金面前,问他复出的时机。
“候儿和老薄,邝照他们几个都念着你,你何时到太后面前去露个面?这样我们也好光明正大地见面,不用再这般躲躲藏藏的,你姐姐和姐夫也想见你。”
尉迟真金一边逗着在腿边绕来绕去淘气的农家小犬,一边跟他说着:
“得跟那几个知道的人串好供词,这几年我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都得跟他们通气了才是,不然太后问你我一个欺瞒之罪该当如何。”
两人商议了一阵决定去神都找薄千张。
马车行驶在路途中时,狄仁杰感觉有些困了,就闭目休息片刻,尉迟真金看他困倦,还让他靠着自己肩膀随他打盹,谁知过了一阵,狄仁杰猛然惊醒过来,啊的一声,似乎做了一个噩梦。
“你这是怎么了?”尉迟真金看到狄仁杰一向镇定的面目,竟然显得有些恐慌。
“我梦见沙陀……不太好,有火光,还有那座即将竣工的通天浮屠,倒……倒塌了?”
这个梦有如此糟糕的梦境,看来不是个好兆头,只是尉迟真金也犹疑了。
“你向来是不信这些鬼神预兆之说的……”
“我不信外国来的那些和尚,但这些年的种种事,让我还是信了道门的。太医要沙陀回来见他,若是他回来有性命之忧,咱们要不要阻止?”
狄仁杰话一出口,尉迟真金便笑了起来,说道:
“梦境怎可当真?你如何让沙陀信你?他会说你定是吃醋吃到现在,我也想见沙陀啊,难道你不想让我见他,哈哈……”
两人的马车行至神都城内,已是夜晚掌灯时分,沿街看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穿过繁华街道后,即将抵达薄府。
周遭逐渐变得僻静,人也越来越少,一匹马奔了过来,听到马蹄声,狄仁杰掀开车帘看了一下,马上驮着一个受伤的人。
那个人伤势有些严重,撑不住了就摔在了地上。
“是薄兄!快停车!”看到竟然是薄千张,两个人都吃了一惊,赶紧叫仆役停车,下车去将薄千张拖到了车内。
还有一匹马追了过来,上面有一个戴着毡帽的人,看不清楚面目,看到有人救了薄千张,即刻掉转马头走掉。
进到薄府之后,狄仁杰命仆役拿来一些银针,为薄千张针灸止血,再让他夫人派人去请王溥过来。
“想不到……在这样的情景下,再与大人重逢……”千张伤势稍稍好些,左肩和腿上不再流血,喘着气跟尉迟真金交谈。
尉迟真金点了点头,看着快十年不见,千张鬓角也是花白了,让他好好休息,先别说话。
此时在大明宫里,太后和婉儿一同审看着礼部呈上来的新制龙袍。
如果,请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