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站在祭坛旁边,手里拿着缠绕着常春藤的手杖。她的声音引领着颂歌,常春藤花冠下的头发,披散在长袍和雪白的肩膀上。他看到她了,他做了男人不可以做,只有神可以做的事。
她拿着典礼用长酒瓶,她的脸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狂野或茫然,而是荣光焕发,清醒而面带笑容。知道她全部的秘密的埃皮罗斯的赫尔米娅,在舞蹈中跑向她,她把长颈瓶举向嘴边,对着她的耳朵低语着。
她们围着祭坛跳舞,绕着它前后跑动,大声叫喊。过了一会儿,他母亲扔开蛇杖,用色雷斯语唱着一只古老的魔法歌。她们都仍开手杖,离开祭坛,手拉着手围成圈。他母亲召唤一个女孩站到圈子中央,她磨磨蹭蹭,被其他人的手推搡着,他盯着她们,没错,他认识这女孩。
突然她从她们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以酒神狂女的疯狂跑向峡谷,她跑近了的时候,他看出这就是那个女孩格尔格,迷狂和恐惧让她目光呆滞,嘴巴扭曲。舞蹈停止了,一些女人追赶着她。这样的事情,毫无疑问,在仪式上是很寻常的。
她疯狂地向前跑着,直到被什么东西绊倒。她马上爬起来,但是她们抓住了她。她疯狂地尖叫着,女人们向后拖着她,她先是用脚走,直到跌倒在地。她们把她从地面上拖过,他母亲微笑地等着,她躺在她脚下,既不哭也不乞求,像狐狸爪子里的野兔般细弱地尖叫着。
已经过了中午了,赫菲斯提昂在山坡下寻找着,呼喊着,已经几个小时了。一开始他不好意思去找,不知道会发现什么,直到太阳升高后,悲哀转化为了恐惧。
“亚历山大,”他喊着。林间空地上的悬崖反射着回声。 一条河流从峡谷间奔涌而出,岸边散落岩石,其中一快上坐着亚历山大。
赫菲斯提昂跑向他,他没站起来,几乎没抬眼。是真的,赫菲斯提昂心想,一个女人,他永远地改变了,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亚历山大用深陷的双眼看着他,好像在尽力想起他是谁。
“亚历山大,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你跌倒了么?你摔坏头了么?亚历山大。”
“你在干什么?”亚历山大用平淡清晰的声音回答。“在山上到处乱跑,你在找姑娘么?”
“不,我是来找你的。”
“去峡谷那儿看看,你会找到一个,但是她已经死了。”
赫菲斯提昂在他身边坐下,几乎要说出来,“是你杀了她?”
眼前这种表情显得一切都可能。但是他不敢问。
亚历山大用污黑的手背擦着额头,眨了眨眼,“我没那么做,“他僵硬地笑了一下,“她是个漂亮女孩,我父亲这么认为,我母亲也是。这是天神的疯狂,她们那儿有野猫的崽子,一只小鹿,还有些别的什么说不上来的东西。如果你愿意等,她会顺流而下。”
赫菲斯体昂看着他平静地说,“我很遗憾你看到那些。”
“我应该回,如果你把野猪牙放上去,就会看到它枯萎。这是它们身体的热量,色诺芬说它会烤焦紫罗兰。”
“亚历山大,喝点儿这个,你从昨天起就没睡,我带了些酒给你。亚历山大,看,我带来了酒,你确定没受伤么?”
“哦,不我没让她们抓到我,我看到密仪了。”
“看,看这儿,看着我,现在喝这个,像我说的那样把这个喝下去。”喝下第一口后,他把细颈瓶从赫菲斯提昂手里抢下来,几口喝个干净。
“这就好多了。”本能告诉赫菲斯提昂要显得像平常一样。“我这有些吃的。你不该跟着酒神狂女,人人都知道这不吉利,你觉得不舒服才不奇怪,你的腿上扎了根刺,别动,我把它拔出来。”他低声哄慰着,像在给孩子的淤伤涂药的保姆,亚历山大驯服地由他去做。
“我见过更糟的,”亚历山大突然说,“在战场上。”
“是的,我们习惯血腥气了。”
“在多利斯克斯的城墙上,有个人的肠子掉出来了,他试图把它塞回去。”
“他死了么?我当时没看见。”
“人什么都该见识一下,我十二岁的时候杀了第一个人,我自己砍下他的头,有人愿意替我做,但是我要他们给我斧子。”
“是的 ,我知道。”
‘她从奥林匹斯山降临特落伊平原,脚步轻盈,’这是书上说的,‘迈着颤抖的鸽子般轻盈的步子,然而她掌着死亡的舵’
“你当然应该什么都见识一下,人们都知道你应该。你整夜没睡……亚历山大,你在听么?你能听见我在说什么么?”
“安静,她们在唱歌。”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他的眼睛凝望着群山,赫菲斯提昂能看到他发白的虹膜,不管发生了什么他必须回过神来,他不能独自一人。
没去碰他,赫菲斯提昂平静而坚决地说,“现在你和我在一起了,我保证我会陪着你。听着,亚历山大,想想阿基里斯,他母亲把他浸到冥河水里,想想那黑暗恐怖的死亡,全身好像变成了石头。但是他因此刀枪不入。看,已经结束了,过去了,现在你和我在一起。”
他伸出他的手,亚历山大死人般冰冷的手伸过来碰了碰他,然后紧紧握住他,他放松而痛苦地喘着气。“你和我在一起,”赫菲斯提昂说,“我爱你,你比任何人对我都重要,我可以为你去死,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