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陆陆续续结账离开,直到店里只剩下杨珊一个客人。李艾云看看表,眼里有些疲倦的神色,将近打烊时间,翻着点菜单开始对账,不时打眼瞧轩窗旁的杨珊。只见杨珊懒懒坐在藤椅上,修长的腿绷直交叠在桌底,脸侧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都不曾换过姿势。今天门庭冷清,整天下来没什么营业额,帐便也很快结算完毕。李艾云双手扶着台面,正犹豫该不该过去提醒杨珊营业时间已结束,但看到杨珊落寞的身影,这念头便深深给压了下去,无疾而终,反而想过去陪陪她。转而想到在她面前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李艾云再次打消自己的想法。店里音乐停了,部分区域的照明也关了,时间在只剩两个人的空间里流逝。李艾云觉得累,趴在吧台小憩,以解困乏。
“打烊了?”一个声音自吧台上方传来,立时惊的李艾云抬起头,眼里带着淡淡的水气。
“嗯,十点半打烊。”李艾云轻轻揉了揉眼睛,站起身看着杨珊说。
“耽误你了。”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已将近十一点。杨珊一回头见店里只剩自己,想买单又不见人,这才走到吧台,看到李艾云趴在台面上,削瘦的肩诉说着她的单薄和柔弱。
“没有,我也刚好有些账目要做。”善解人意的李艾云如此说着。
“你在睡觉。”杨珊一语戳破她的谎言。
“……”李艾云嘴唇翕动,看着杨珊,却无言。
“给。”杨珊递过钱,墨黑的眼眸闪过一抹浮光,看到李艾云噎着的表情,竟觉快意。
“谢谢”接过钱,找零,把钱递给杨珊。杨珊接过,手伸进衣兜,往外走。
“下次再来。”李艾云看着杨珊的背影,如是说,只是稀松平常的送客礼节。杨珊转身,久久凝视着李艾云,直看得李艾云心里发慌,半晌,才幽幽应了声:“嗯。”
杨珊租的房离滨海路不远,一个单间,在一个破旧的小区,人口却密集,大部分是外来务工者。小区虽小,却五脏俱全,小铺面繁多,日杂,饮食,连锁超市,生活节奏紧张而忙碌。到晚上是夜宵档的重头戏,尽管在这寒冷的深秋,觅食的人却兴致高昂。杨珊每天下班都会在楼下沙县小吃叫上一碗小食,不因为喜欢,只是没得选择。她每天回到家都近凌晨三点,也只剩沙县小吃还开着门。今天回来早,此刻看着各色食肆灯火通明,不免饥肠辘辘。杨珊环顾着,思索着,选择着,尽管饿,却没有明确想吃的东西。在一个又一个驻足后,还是一头扎进沙县小吃。她暗暗叹口气,心说:习惯真可怕。
“云,怎么才回来?”程立看到李艾云走进家门,把手里的电话放回桌上,说:“刚要打给你。”
“你怎么过来了?”换好鞋,李艾云杵在玄关处,听到程立问话,杨珊的脸瞬息划过脑海。因为杨珊,所以才回来。
“想你了,就来了。”程立笑,暧的意味。他走上前搂住李艾云,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秀发,温柔毕现。
“你今晚回去吗?”李艾云轻轻推开程立。
“你想我回去吗?”程立反问。
“我先去洗澡,今天很累。”李艾云心说:想。却怕拂了程立的心情,央央丢出一句话,委婉对某种暗示表示拒绝。
二
寂静的夜,偶尔响起公共汽车冗长而苍白的刹车声,划破茫茫长空。秋风阵阵,犹如摩托的马达,在空旷的夜里放肆地低啸。窗外华灯渐歇,只残留点点幽明,留给夜归的人。熄灯的房间,窗台一团模糊的身影,抱膝而坐,寒风从窗口灌进来,抚乱细碎的长发。她的眼眸,比夜深沉,她的容颜,比风寒冷,她薄唇紧抿,身背挺拔,分明薄弱的身板,却给人坚韧而冷漠的强硬。杨珊毫无睡意。
“快睡吧,我累了。”李艾云蹙眉,拨开那只伸进睡衣的大手,语似无奈。程立翻身压上李艾云曼妙的身躯,对李艾云的话不以为意,他强健的胸膛抵住身下的人,手已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温热的气息喷在李艾云鼻尖,李艾云侧脸躲开他的气息,眉头越发紧蹙,已稍稍表露出烦躁的情绪,却被淹没在黑暗里。她放任了他的举动,已然习惯了这样子去敷衍他,习惯了压下内心排斥的情绪去迎合他。
杨珊听了李艾云的话,那一句:下次再来。于是,一连几天都光顾了安然咖啡店。每每进来都能看见李艾云在吧台忙碌着,看见杨珊,只微微点头,却不曾过来招呼。今天轩窗的位置被别人占了,杨珊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一会,服务员已迎上来奉上菜单。“拿铁。”杨珊看也不看菜单,睨了眼服务员。
“好的,请稍候。”服务员一副了然的神色,似乎早知道她会点拿铁。
“云姐,一杯拿铁。”小兰把单递给李艾云,自顾道:“这客人好奇怪,每天一个人来,要一杯拿铁,坐一个晚上,走时咖啡都没怎么动。”李艾云听小兰说着,抬眸,恰好迎上杨珊投过来的目光,忙低头避开。拿出白瓷兰花纹压边的咖啡杯,冲调,打奶泡,手法娴熟。把咖啡置于托盘内,想了想,像在犹豫着什么,须臾才从酒柜取出百利甜酒,倒一盎司到咖啡里,一杯百利拿铁便出炉了。小兰见咖啡已调好,正欲端过托盘。
“我来吧。”李艾云阻止小兰,自己端起托盘,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