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逃不过二郎的眼睛,他一不做二不休,狠狠心低下头,像平时咬鱼肉一样咬住了自己的前臂,浓重的血腥气呼地从血管里冒出来,噼里啪啦地落在毛玖脸上,沿着脸颊滑落到耳朵里。好痛啊。
好熟悉的声音。
这种血腥的味道是什么?
谁受伤了?
是谁?
究竟是谁?
浓烈的、难以言喻的焦灼中撕裂了毛玖的心智,他被禁锢住的五感裂开了一条缝,围绕在身边的银灰色薄膜有皲裂的迹象。
二郎瞄到了,下死口咬的更狠,奔涌的血液小溪状从毛玖的脸颊上滚落下去。
不能再流血了。
不能再让这个人流血了。
他好像很痛苦,他好像在很悲伤地流眼泪呢。
这个人是谁呢?
这个人是……二郎!
银灰色的薄膜应声而裂,看似薄弱的泡沫层却飞溅出众多尖利的碎片,这些碎片砸在地下室的墙壁上后便四散溃逃,没过多久就消失不见了。
毛玖摔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他的头痛压过了身体上的痛苦,背后有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扭动着想要爬出来。
他伸手掏出那个毛球,正看到二郎没来得及藏好的泪水。
二郎狼狈的丝毫不像平时那个矜贵的小少爷,它又脏又皱,皮毛灰突突像拖布头,眼泪鼻涕还有血液混成一团,像个刚从垃圾堆捡回来的小乞丐。
毛玖来不及多问就心疼地用袖子擦去它的泪水和血迹,从衬衫上撕下干净的一块,仔细绑住了二郎受伤的手臂。
小毛团哼哼唧唧地不肯看他,尾巴却悄悄卷着他的脚踝,绒毛抖抖索索地炸开了花。“怎么了二郎”,毛玖半跪在地上擦去它的眼泪:“谁欺负我们家宝贝了?告诉舅舅,舅舅一定帮你讨回公道。”就是你自己啊,你先揍自己一顿吧,可恶的舅舅。
二郎赌气地背对着他,却没忍住眼泪又噗噜噜地接连不断往下滚。毛玖叹了口气,将他抱起来搂在怀里,亲了亲它抖动的耳蜗:“我并不是想抛下你,我当时快要死了,不想让你在旁边陪着我。”
“喵?”二郎仰起头瞪圆了眼,悄悄圈着毛玖手腕的尾巴骤然缠紧了。
“平时没有表现出来,是怕你担心,也怕那里主管救助的女孩担心”,毛玖伸出手指挠它的下巴:“我只是天生体弱不会传染,但那里的女孩不知道,可能会将我隔离,那我就……”
那我就只能死在你身边了。
二郎知道他后半句话想说什么。谁都没有毛玖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或许当时已是油尽灯枯,它还要表现的只是高冷不爱理人而已。
“喵喵喵(那你后来呢,后来怎么又来到了这里)?”
后来呢?后来就遇到了焦先生,他救了我。
然后焦先生他……
又是一声轰隆的雷鸣,诊所破碎的大门涌进了风雨,冷风呼啸着刮进了地下室,穿着单薄衣衫的毛玖被冷雨一激,牙齿瑟瑟发抖地扣在一起,顿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他被焦先生喂了药,困在了地下室里。
焦先生究竟要做什么?
来不及做再多解释,毛玖胡乱披了件大衣就冲出门去。二郎被他包成小团塞进衣领中,露出的小脑袋被他用掌心暖着,杂乱无章的心跳传递到彼此的身体里。
仿佛冰冷的裂缝被填补进了暖意,在记忆的长河里从未释怀的那个铁环,在流动的熔浆里悄悄瓦解。
第二十六章 也许是寂寞
毛玖迎着风雨,怀中揣着二郎向桃源镇边上的悬崖奋力奔跑。人流都在蜂拥地向镇外赶,只有他们逆着人潮穿行,有时前行的路汹涌起来,他们会被冲的东倒西歪寸步难行。二郎在毛玖的领口处总想把脑袋探出去,却总被毛玖按着脖子塞回去。
“实在太冷了”,毛玖一边说话一边向外喷着透明的白雾:“你不要出来”。
“喵喵(那你呢)?”,二郎还是摇摇晃晃要向外探出耳朵尖。“我穿的很厚实,不怕冷”,毛玖把它冻的红里透白的耳朵往温暖的领口塞,他自己冻成萝卜头的手指肿的分不开,糊在二郎头上的时候,就像滩烤烂的萝卜饼。
他们在这边往悬崖飞奔,另一边也有人在逆人潮而行。那是从窗户直接跃下的胡先生,他左臂夹着涂先生,右臂夹着那柄亮长的大口径猎枪。这枪泛着白釉的暗亮色泽,枪托的连接处细密贴合,一望便知火力旺盛价值不菲。
吕小姐和施先生已经被胡先生放走了,吕小姐平时日对马先生爱答不理,但她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一到了楼下就扭扭捏捏来回打量胡先生,胡先生大手一挥,潇洒地放她走了。
施先生就更不用说了,即使千百遍地在家里抱怨母老虎的诸多不是,大难临头时却哭哭啼啼抱住来找他的老婆,两个人在瓢泼大雨里牵手举在胸前对眼泪千行,大有过往种种一笔勾销,今后康庄大道两人好好一起走的架势。
就这么歪打正着地还解决了服务中心里的两对家庭问题。
“胡先生,你说吕小姐和马先生什么时候才会生娃娃呀?我看马先生一直贼心不死,这样得偿所愿,估计娃娃的事近在眼前了”,涂先生被夹在弯折的钢铁状臂膀里,在风雨中被颠的七荤八素:“我的工资够不够给红包的呀,年终奖能不能多发点萝卜?还有,你这支枪是怎么来的?”
胡先生此时正跃到一座小别墅的屋顶上,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他咬着牙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