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对师兄与对他是不同的,时间越长便越能感觉得到。比如师父会支使他去巡山,比如师父会给师兄留一坛屠苏酒。
但师兄是个榆木脑袋,对师父的偏袒毫无察觉,反而会想方设法地照顾师弟。
而他则只需要假装着一副可怜的,无依无靠的样子,便可以对师兄予取予求。所以他乐得装个乖巧而笨拙的师弟。
直到师兄一声不响地下山了,事前却对他只字不提,他才发现他不止是被师父区别对待的,也是被师兄排斥在外的。
师兄所有重要的决定,都没有他的参与,师兄每次见了他,也只当他是小孩子一般。
对于他的小动作和小心思,师兄不会特意去关注,所以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他要什么,便会尽量配合。
不是因为师兄傻,只是因为师兄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而已。
——
师兄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于是许多疑惑便有了端倪。
师兄会拉着他一起上山采药,他以为师兄是特地来找他,后来发现只是因为师父在忙,而这里没有第三个人而已。
师兄会把肉菜摆在他和师父面前,自己只是夹些素菜吃。他一直以为是师兄对他格外关照,后来发现只是师兄不喜荤菜而已。
师兄会看着他练功,他也因为师兄的注视而练得格外卖力。当练得大汗淋漓停下来,朝着师兄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师兄的目光并没有投在他身上,而是仿佛看着无尽远的远方,抑或陷入了沉思。
他将在溪涧拾得的彩色石子穿了一条项链送给师兄,师兄笑着接了过去,但嫌女气,一直没戴着。后来,那条项链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他以为是师兄收藏好了,但师兄走了之后,他在师兄房间的抽屉里发现了那条项链,师兄根本就没带走。
一切的一切,当他觉得都是自己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才会发生了的时候,其实都是师兄的平常姿态。
这个发现令人恼怒,仿佛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的珍珠被验出来是个假货一样。
他一直以为自己受到了师兄格外的关照,也一直保持着老实憨厚的模样。到头来发现,这些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于师兄而言,他是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的。师兄照顾他,只是因为他是师弟。
换句话说,如果这个师弟不是他,而是别的张三李四,师兄也一定会担当起师兄的责任。
仇正抚上云霁的脸,将他脸上黏着的树胶擦掉。
他对于师兄的不告而别,始终有些耿耿于怀,所以下山之后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但走遍了七国的各个城市,也没发现他的影子。
他原本还有一点期待,觉得师兄既然是要瞒着他,肯定不会轻易暴露行踪,所以他找了这么久没有找到也是正常的。
如果师兄是有意要瞒着他的话,至少在师兄的心目当中,他是存在的,有分量的。
但是今天才知道,师兄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更没有刻意瞒着他,他之所以找了这么久没有找到,只是因为他对师兄太不了解而已。
“师兄,如果不是这次误抓了你,你是不是根本就会把我忘了?永远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仇正看着床上呼吸不稳的人儿,突然生出了些狂妄的想法。
真令人气恼,真令人气愤,真令人……想毁掉些什么。
就像小时候抢过师兄的被子,害师兄被冻得瑟瑟发抖,转而只能依靠他来取暖一样。如果把师兄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抢走,全部都剥夺,让他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依靠的话,那么师兄是不是就会正眼看他了?
仇正抚上了云霁的脖子,那脖子那么纤细,他单手便可以掐得他断了呼吸。他缓缓抚摸着,感受着血液在皮肤地下汩汩流动的声音,感觉脉搏在扑通扑通跳动的频率。
这么不设防的师兄,这么轻易便暴露在他眼前的师兄,这么容易就会被杀死的师兄,真是太不小心了。
他的手在脖子上反复摩挲了一阵,皮肤的光滑触感和只手便能结束一个人生命的感觉,令他微微地兴奋了起来。
从纤长的脖子顺着往下,是师兄的锁骨和胸膛,因为高烧而泛着米分色,衬着白皙的皮肤,平添了一丝qíng_sè的味道。
仇正的手指滑过锁骨和泛红的胸膛,来到心脏的位置。
这里也是这么毫无防备……他按了按,感受到了皮肤的热度和心脏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