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行动的,不是陈博涉。
那么陈博涉对于自己的迷恋和注视,是不是多少也是受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响呢?
就像他会不知不觉地受到云晗昱的意识的蛊惑,对陈博涉产生一种几乎本能的顺从服从和依赖一样。陈博涉是不是也是因为受到了前世的影响,从而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呢?
也就是说,陈博涉所表现出来的深情也好,温柔也好,不全部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
想到此,不知道为什么,云霁的鼻子有些发酸,泪水又弥漫了眼眶。
他不能奢望陈博涉去喜欢他,他更不能奢望陈博涉是因为他是季云而喜欢他。
季云的相貌如此平凡,做事那么克制而有分寸,为人却刻板保守,无聊地近乎无趣。陈博涉却是那么桀骜,有着年轻人的冲动和武将的孔武,同时又聪明而明察秋毫,甚至有些邪气和狡黠。
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陈博涉,怎么会喜欢那个老成而腐朽的季云呢?
所以一开始……陈博涉对于他的亲近和逗弄,大概都是受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响吧。陈博涉自己是不知道的,而他……应该是要料到的,却竟然没有察觉。
就这么放纵自己沉沦下去了。
该死!云霁后悔了,也懊恼而自责。
真的不该回到他的身边,不该说那些表白的话,不该这么纵容自己,从而影响了他。
如果自己不出现的话……
那么陈博涉是不是就一直会是宣国的大将军,继承着他父亲的遗愿,成为宣国的王,进而南征东进西伐,一统天下,成为天下的王。
现在自己的出现,反而使得陈博涉不想征伐天下了。
自己非但没有辅佐他,反而成了他登上帝王之位的绊脚石。
再退一步说,若是陈博涉现在北伐成功,取代公子文怀一统天下,成了皇帝了,那么他一定是要娶很多妃子,生很多皇子,以求后继有人,江山永固,积业绵长。
待到那个时候,自己大概就真的只是个障碍了吧。
——
“云儿,”陈博涉没有直接闯进来,倒是在屋外敲了敲门。
“我这次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如果你愿意叫着陛下,如果你一定要看着我登上帝位,我就一定会为你打下这个江山。我不管你想着什么灰鹤白鹤,我说了你是我的!一字一句都不是儿戏!云儿……”
敲了很久,没人开门,屋子也没动静。陈博涉还是藏不住火爆的性子,一脚踹开了门。
“云儿?”
屋子里空荡荡,只有一床一桌一柜子。床连床帐都没挂起来,只有简单的铺盖,一次还都没睡过的素面的棉被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放在床侧。床铺上有些不平整,方才应该是有人坐在那里。
桌上放着的,是一张面具。是云霁戴着扮演文舟的那一张。
他卸掉了,抛弃了,也就是说他抛弃了这个身份,又换了一副面孔。每次他这么做了,便意味着他又逃走了,又不想让他认出来了。
真是令人又爱又恨……陈博涉将那张面具攥在手里,手劲儿很大地握着,恨不得将面具攥碎了。但他又怕真的将面具弄坏了,急忙松手。
——
“白虎,谢谢你,这么快就出现了。”出了琛州城,云霁撩起了车帘,一边对前面驾车的白虎喊了感谢,一边又不住回头望着,眼见琛州城的城墙越来越小,越来越矮,仿佛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白虎似乎是听见了,回头笑了笑,又甩了几鞭子,将马车驾驶得近乎飞起。
车子颠簸得厉害,云霁倒也能忍耐。
陈博涉那么精明,如果发现他逃走了,说不定会立即封锁城门,追出城来,所以他只能加紧逃走。
他呼唤了白虎,白虎赶来得也很快,带他绕了几条街区之后便上了马车。出城之后,马车疾驰,没有停歇。
行至傍晚,到了香南国靠近景国的一家客栈,白虎掀起车帘,扶他下车。
“没想到哨子一响,你便来了,应该是一直埋伏在陈博涉的府邸之中的吧。”云霁问道,他甚至觉得白虎就扮成了陈博涉府中的一个小厮的模样。
“不是。”白虎摇了摇头,解释道:“乐弘道人吩咐了说要照看你。他说你不久便会离开陈将军了,让我们早做接应。”
“师父……早就知道?难怪你们连马车都备好了……”云霁心中一凛,难道师父什么都知道了,什么也都计算好了吗?
虽然云霁知道师父的本事,也知道师父有些不同寻常的消息渠道,但自己这种离奇的经历,说给任何人听,恐怕也是不会信的吧。
“师父还说什么了?”云霁觉得师父似乎还知道些其他的事。
“乐弘道人还说,你会去锦城找他。”白虎牵马去了马厩。
这一点也被师父料准了。云霁叹气。
如今天下二分,除了北方宣国,就是南方的陈博涉。
宣国的那些人嚷嚷着他是叛徒,要杀他,他自然没法去北方。所以天下看了一圈,也只有师父所在的地方,才是安全的。
能在这个乱世之中有一席之地,安身立命,筑起一个世外桃源,师父到底是什么人?云霁想了想,决定等见了师父,一定要问个清楚。
——
锦城中的变化并不大。
虽然司空一族被斩尽杀绝,不少忠心于司空一族的朝臣被诛杀殆尽,但局势已经安稳下来了。百姓们依旧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本来因为战乱而被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