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省得陪你操这份心。”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傅汉卿摇头,凝视他,忽得答非所问“你一直没有问过我为什么?”
他这忽然间改变话题,没头没脑的半句话,居然也半点难不倒狄九:“这有什么可问的,千篇一律的不能告诉你罢了。”狄九失笑“这有什么难猜的,当初你第一次进入总坛,可以如入无人之境,所有的机关你都能事先避开,如今你知道狄靖当年所藏的宝藏,这些奇事的理由自然只有一个。当初狄靖身边也曾有小楼中人,那人与他关系极近,颇得他的信任,狄靖怎么藏的宝藏,怎么造的总坛,他都没有瞒他。”他望着傅汉卿,颇为自信的笑笑“我猜的对吗?”
傅汉卿沉默,良久,方点了点头。
自然算是对的,当年,他也是小楼中人,当年,他也在狄靖身边,关系极近,当年,狄靖对他……自是也算信任的……对一个被废了武功,残了身体,永远囚在身边的人,又有什么可防的呢。
狄靖轻笑:“当年狄靖与那人是什么关系,莫非是像我们一样……”
“不像!”傅汉卿倏然抬头“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和他们都不同,我们……”
他是那样急迫的想要说明什么,狄靖却只是笑,轻轻搂他入怀,声音柔和的传入他的耳中:“我们自然是不同的。”他伸手揉揉傅汉卿的头发,有意识的把教主大人弄得蓬头乱发,狼狈不堪“你啊,真是不声不响,吓人一跳,忽然间提起什么传说中的宝藏,连我这么好的定力都给你吓呆了。”他笑望着他“这么多年,真个瞒得滴水不漏。”
傅汉卿低声道:“我从来不说,那是因为,我觉得,宝藏不是什么好东西,古往今来,所有故事中的宝藏最后都只能带来杀戮和伤害。这些东西,能不接近,就不要接近好了。但是……”他轻轻回抱他“但是,如果你问我,我一定会立刻告诉你的。”
他抬头,凝视狄九:“除了小楼的事我不能说,我从来不会故意隐瞒你任何事,也不会欺骗你。”
狄九无声的凝望他,这么多年,依旧澄澈明净的眼眸,时光仿佛从不曾在他身上留下过痕迹那么多岁月过去,那么多风波来去,那样的目光,不被污染,那样的性情,不肯改变,仿佛任何人生的历练,生命的进程,对他都没有影响,仿佛尘世间的风霜永远吹不老少年的心。
只是,他与他,都已不年轻了。
那些少年的情怀,少年的天真,在少年时,或许美好可爱,但在人已苍老心已苍凉的如今,曾经的天真,一直一直坚持着不肯改变,是否就变成了可笑呢?
他凝视着他,很久,很久,忽然放开怀抱,拉了他的手,转身便走:“跟我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傅汉卿莫名其妙的跟着他跑:“去哪,我们即飞书给了总坛,既然重新干涉了教务,就不该再走了。如果我们再溜的话,其他分坛的增援钱粮只怕不肯送过来的。”
“你写一封信告诉他们。我们不是要接着溜,只是有件急事要办,十天之内一定办完,叫他们只安心做该做的事,等我们就是。”狄九飞快的吩咐,见傅汉卿迟疑不觉一挑眉“还不去写。”
傅汉卿深深看他一眼,忽得一笑,轻轻道:“好,我写,不过就是十天,十天之后,一切都会恢复成原样,对吗?”
留书之后,狄九一把拉了傅汉卿上了马二人并骑,如电奔驰。
这一跑,就跑了一天一夜,穿州过县,越山过岭,一时间,也算不清经过了多少路程,傅汉卿一直坐在马后,不问去哪里,不关心行程安排,不介意途经何处。只是这么长时间的奔波,到底还是有些疲倦了。不由轻轻问:“还有多久才到?”
“还远着呢,起码再跑两天。”狄九沉声道“原想等有空再带你去的,谁料到临时出了这档子事。既重新过问了教务,以后想再找机会溜出去过逍遥日子怕是不容易了。那玩意费了我这么大的心思,总要让你先看看,咱们再回去接着做牛做马。”
“去看什么?”
“现在不能告诉你。”狄九笑道“你若累了,就睡一会好了,赶路的事有我。”
傅汉卿紧了紧搂在他腰上的手,把头贴在他宽厚的背上,轻轻说:“我怕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赶路太急,山风太劲,马蹄太响,狄九似是一是未曾听清,顺口问:“什么?”
傅汉卿抬头望着他的背,轻声道:“我怕睡着了,醒来见不着你了。”
狄九失笑:“你这家伙,我永远搞不清你整天在胡思乱想什么。”
傅汉卿只是沉默不语,一直一直凝望着他。
狄九专心策马,对身后那人略显奇异的表现,无所知亦无所觉。
马行了多久,人间红尘变幻繁华去尽了多少,狄九始终不曾回头,留给傅汉卿的永远只是一个似乎可以永远负住他身躯的后背。
傅汉卿凝视了他多久,仿似千万载的时光,都在转瞬之间从眼前流过。
他看的眼都酸涩了,抬头看看天上骄阳,阳光那样耀目,刺进疲惫的眼睛里,几乎流下泪来。
然后,他对着天空微笑,轻轻把头重新靠在狄九身上,闭目,安然睡去。
此后,是一片黑暗沉寂,仿佛光明永远不会到来。
醒来时,头顶星月漫天,身旁篝火熊熊,身后依靠的胸膛,却似比火焰更暖,头顶带笑的双眸,仿佛比星月更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