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曾快意过,然而,只要想起,这样的心意,这样的付出,阿汉其实可以交给任何人,只要那人是他的情人就好。于是,再多的欢乐,便立时烟消云散。
不是不向往阿汉眼中的明净。不是不喜欢阿汉脸上的纯真,不是不期盼,这样纯粹的活着,这样不思虑,不怀疑,不猜忌,不仇恨的快乐。然而,这一切,他都没有,也永远不会有,无论他怎样努力,地底的污泥,也永远不会变成阳光吓得鲜花。
每一次看到那样简单的坚持,那样固执的心意,每一次听到他说什么,人不该伤害人,生命无比珍贵……他就肆意嘲笑他的天真,却又偏偏不可抑制的妒忌着这样的天真。
和他站在一起,和他日夜相伴,每时每刻被他衬托出残忍和阴毒,每日每夜,被他对应处冷漠和卑微……
这样漫长的一年一年过下去,纵然有过欢乐,那些迷茫,矛盾,痛楚,苦难,却也更多更多。
那一天,狄一临行时说:“以后要好好待他。”
他冷笑答:“你若不放心,就不要走。”
狄一的眼神出奇温和:“你还不知道你的心吗?你不会伤害他的。”
那一刻,他没有作答,只是觉得好笑。
我的心如何,凭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凭什么,我的人生,你可以待我来决定,来掌控。
然而,他什么都不说,看着狄一因为他的默认,而放心的离开。
那一年,萧伤笑着对他说:“你可真行啊,找个情人也找了这么一个又好说话,又有地位的。咱们教主大人万事都听你的,你就算不做教主,也胜似教主啊。”
他当时反驳了什么呢“对,他万事听我的,我瞧你们不顺眼,要把你们全除掉,自己一人独大。他会不会帮我?”
萧伤一怔,他却冷笑再问“我要把修罗教全部卖给武林正道门派,让他们瓜分本教,他会不会帮我?”
看着萧伤铁青的脸,他本来是在得意的冷嘲,最后,却变成了嘲讽他自己。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教主喜欢天王,教主与天王是情人,教主新任天王,教主对天王言听计从……
然而,没有人去仔细想过,教主所有的遵从,都只在天王不违背他的原则的情况下。
那个永远对她千依百顺的傅汉卿,其实从来都没有过放弃坚守他自己的底线,在某些原则上,从来不曾想过做半点让步与妥协。
有时他故意同傅汉卿吵架,找他的麻烦,傅汉卿不与他斗嘴,旁人却要看不过眼跑来干涉,瑶光喜欢大摆威风的喊:“你想要什么他没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每听此言,就让人有大笑的冲动。
我想要的,他有太多太多不曾给,而且,我知道,他一定不会给我。
因为他永远永远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他做人的原则,我也不例外。
更何况,我要的东西,为什么要他来给?
为什么,我要的东西,必须由别人来给。
所有人都会说,天王能有如此重权,都是因为教主的信任。
可是教主的信任是因为什么呢?因为那些权力,那些财源,根本不放在教主心上。
因为被可怜的狄九当作一切的东西,在那强大的傅汉卿眼中,根本不屑一顾。
人们总是会说,有了教主的信任,才有了天王的作为,而往往会不经意的把他多少年的辛苦,多少年的努力,一概抹杀。相反,却让他有一种深深的屈辱感,仿佛这一场恩爱情好,不过是一次卖身的交易,他献出身体和柔情,交换那些权柄和方便。
交易本来没有什么。这世间,又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做交易的。为了得到想要的,假作情痴情圣是理所应当的,然而,为什么这些本该漠视的事实,却总会让他有一种屈辱到想要发疯的激狂。
人们总是会喊,对教主与天王誓死效忠。可是却不知道,他已经听厌了太多太多次,他的称呼与傅汉卿的称呼被同时使用,天王两个字永远永远跟在教主之后。
不不不,他再不想听了,他甚至宁愿这些人大声喊,教主教主,而不要在叫天王了。
我的生命,再不由旁人控制,我的人生,再不受旁人操纵。我想要的,再不需要别人来给予,我的满足,应当有我自己双手赚得。
厌倦了再去看那样清澈的眼睛,反映着自己的污秽和脏污,从来不觉得残忍丑陋是可鄙之事,却总是不愿去直视那样的眼睛。
厌倦了再去面对那样天真的面容,因为知道自己居然也愚蠢的渴望接受这样的天真,才更加了解心灵软弱和放纵感情是多么危险事。
于是,就有了很多很多的事。悄悄在暗中进行着,只是,他仍然会时时回到那人身边去,仍然会不经意的去留恋许多许多,他本该厌恶的事。
直到那一天,方轻尘和风劲节的死讯传来。
那两个人的死太重要太重要了。
证明了小楼中人,原来真的不是不可消灭的,证明了小楼的力量,真的不会干涉红尘,不会报复仇人。
然而,狄九却清楚的知道,推动他下最后决心的,不是再无后顾之忧,而是傅汉卿那轻淡的态度。
不用去报仇啊,那是他们的事。
虽然有冤枉,但那是他们的选择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旧友的死讯,只换来他一些感喟,一次提前的离席。
同窗惨死之后,他可以转身就在阳光下睡得安逸自在。
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