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眼中的水光终于滴落下来。
石诚试探着伸出双臂,终于紧紧环抱住他的腰,他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一般贪婪的吮吸着他的温情,仿佛那就是能医好他的解药,或者,是能够终结他的毒药。
在那一瞬间他万劫不复永不超生,元清河明白,这一局,他又输了。
他将石诚拦腰抱起,顺手将桌上的油灯拂到地上,带着他滚倒在大床上。
这些年,他时常在一望无垠的雪地孑然独立,也时常在空虚孤寂的寒夜泪流满面,他的思想、他的意志、他的爱,一点一点的流失,他的灵魂干渴了很久,干渴到快要枯萎,骤然得到浇灌,立刻抽芽,长成一簇繁枝,开出满树的繁华。
他抱着石诚缠满绷带的身躯,疯狂的冲击他最柔弱的地方,他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就好似这些年蠢蠢欲动的思念一下子奔涌而出,一次次将身下那人送上痛苦与欢愉的巅峰。
石诚一直在流泪,他紧紧扣住他耸动的腰身,默默的承受着他疾风骤雨般的撞击,仿佛要让他狠狠撞进自己的最深处,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一一填满。他的身躯依旧结实而劲瘦,唯有胸前那处刀伤留下的肉芽,随着他的动作一次一次的,像烙铁一样烙印在他身上,带来无数次虚幻的灼痛。
石诚闭上眼,在他的驰骋之中沉沦。这样无望的、绝望的、狂妄的爱。
平静下来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各自默契的清理干净,沉默的相拥在一起,等待黎明的来临。
清晨,依旧不需要言语,两人各自穿衣起床,心照不宣的走出院子,院门口停着一辆汽车。石诚拉开车门坐上去,元清河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坐上去。
两人并排坐着,车上没有司机,狭小而安静的空间里就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清河,”石诚浅笑着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他震惊,“我爱你。”
幻觉,从昨晚开始,一切都是幻觉。
否则要如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这中间是不是漏掉了某个重要的环节?
他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想要挖掘这句话中更深层的含义,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东西,这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却又那么自然,找不到任何缺陷。
石诚慢慢挪过来,攀着他的脖子,跨坐在他大腿上,重复道:“我爱你。”
“嗯,我也是。”终于不再怀疑,元清河扣住他的腰,欺上他的唇。
石诚捉住他的双手,扭到他背后,长久的吻着他。
一丝冰凉坚硬的触感环住他的手腕,他目光一寒,没来得及抽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上锁的声音。他茫然的放开石诚,垂下头,看到右手已经被手铐铐住,手铐从座椅下方延伸出来,他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
石诚坐在他大腿上,脸上的笑容轻柔而疼痛,让他不寒而栗。
元清河目光一沉,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石诚像魔怔了一般抚摸着他的脸,正视了他的眼,喃喃道:“军统不会放过你,只要你还活着。”
“因为你知道军统不会放过我,所以在你得知我还活着,就不远万里从英国赶回来,你在日租界杀人引起我的注意也引起军统的注意,然后,你一直在暗中与军统抗衡,对不对?”
“去日本吧,带着你的妻儿,安置一处家业,不要再回来了,我有几个朋友在那里,兴许能帮上你们的忙。”石诚狡黠一笑,避开他的目光,望向车窗外。
你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吗?从来都是这么自以为是!从来都不问问什么才是他最想要的!这个……混蛋!元清河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是我一手毁了你的人生,现在,我将它原原本本的还给你。”石诚俯下/身,捉住他的左手,将那枚翡翠戒指缓缓戴在他的无名指上,轻吻着他的手背,笑道:“这一次,可别再把它弄丢了。”
一名帽檐压得很低的年轻人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压低声音对石诚道:“先生,他们来了!”
石诚点点头,缓缓抬起手,将一个同样的面具戴在自己脸上。
他的脸与面具的脸,就像修罗和佛陀截然不同的两面,他却深爱了很多年。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街角涌出七八个持枪的杀手,目光森冷的盯着这辆车,举枪、上膛、瞄准车中的猎物。千钧一发之际,有更多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的人突然从墙头跳了下来。
车外,两拨人马发生了枪战,石诚隔着面具对他轻道了一声:“走吧,再见”,便开门下车。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元清河惊慌的伸出唯一自由的左手去试图抓他,无奈受伤的左手并不灵活,被那人逃脱了。
那个人很快就混进那批面具人当中,参加了枪战。
车门一关上,汽车夫就发动了车子,元清河愤怒的猛敲着手铐,对汽车夫吼道:“放我下车!”
汽车飞快的驶出去,元清河红着眼睛从后窗看出去,就看到那人戴着面具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远去,仿佛他背后的那场杀戮与他无关。
再一次,一败涂地,满盘皆输……
“你要带我去哪里,裘大海?”元清河无力的靠进椅背,冷然盯着后视镜中汽车夫的脸,他记得他跟这个人有过交集。
裘大海瞥了他一眼,不带丝毫感情的答道:“先生应该跟你说过了,送你们一家去日本,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尊夫人和公子已经提前送去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