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那人带着颤音的轻柔呼唤,滚烫的唇覆上他的,然后一路向下,绕到耳根,再到肩窝,带着令人窒息的温柔,轻轻挑动他的每一根神经。
明明曾经亲眼看着那个人满是伤疤的脸在自己怀中咽气,因为他的死自己也那样痛苦的死过一次,明明胸腔中的那颗东西早就已经冷却、僵硬,变作一颗卵石。
可是无法控制,这个人的脸和璧笙一模一样,这个人的气息和璧笙一模一样,这个人的温度和璧笙一模一样,一切的一切,都和璧笙一模一样。
但是,也就只能是一模一样而已。
元清河几乎是使尽了浑身的力气,一把将那个人掀下床去,镣铐互相撞击发出的声响预示着现实的碎裂。
周玉树坐在地上,不可思议的望着元清河,他的眼中慢慢氤氲上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元清河坐在床上,红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而疲惫:“出去!滚出去!”
周玉树站起身,缓缓的重新在床沿上坐下,伸过双臂将他搂进怀里,轻柔的抚上他的后背,谁知刚刚触到他的皮肤,元清河就像触了电一般猛的弹起,一把将他推开。
“清河……不要再闹了好不好,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周玉树牵过他的一只手放在手心细细的抚摸着,“我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清河?”
“重新开始?”元清河缓缓抬起头,一张悲戚的脸上布满愤怒的阴云,“你能让他起死回生吗?他是你哥哥!你就那样、就那样把他……你怎么下的去手……”
“他是我哥哥,我知道!可是我有的选吗?假如当年被抱到元家庄的那个婴儿是我,你会不会像爱他一样爱我?”周玉树开始歇斯底里起来,“只不过他比我运气好,先一步遇到你而已。清河,凭心而论,我们在一起的那三年,你过得开心吗?”
元清河仰起脸闭上眼,像是脱了力一般叹息道:“是啊,我很开心,你演技不错。”
周玉树捧着他的脸,怔怔的凝望着他,演技?没错,人生如戏,而他只是入戏太深,无论如何他都不想从元清河生命的舞台上早早退场。
“那就把我当做他,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你是他弟弟,我不会杀你,但是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元清河撇开脸背过身去,不再看他,“我累了,你出去。”
周玉树还想再说什么,门口却响起客气而冰冷的声音:“周先生,我们少爷的话,你听清楚了?”他回头一看,看到石诚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出现在那里,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石诚穿上了一身半旧的藏青色戎装,他有着完美的身体比例和修长柔韧的四肢,纵然身形有些单薄,却也将那一身军服穿得端正笔挺,英气逼人。
“听清楚了,张参谋长。”周玉树的话带有嘲讽口吻,“我这就告辞上路,很快就会给你们答复。”
“静候佳音。”
待周玉树走了出去,石诚反手掩上门。
元清河已经双目湿润,呼吸粗重,双手在身上胡乱抓着,连滚带爬的扑下床,混沌之中打翻了不少东西,才从烟具之中拿出自己想要的,跪在地上,颤抖着手点亮烟灯。
烟膏已经快抽完了,剩下最后一点黏在瓷盅底部,他用签子使劲掏刮着,可是收效甚微。他不耐烦丢了签子,索性用手指在瓷盅里抹了一圈,将刮出来烟膏粘黏在签子上。
几乎是贪婪的吸进几口烟气之后,他才像缓过劲来一般瘫软在地,翻了个身,后背靠着床沿,两条长腿伸向前,目光黯淡的看着石诚。
石诚默然的看了他半晌,缓缓启齿,叹息般的说道:“你这个样子,和废人有什么两样?”
元清河冷笑一声:“是啊,一个废物,你随时可以扔出去。”
“从明天开始,把大烟戒了,”石诚以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情轻声道:“不用害怕,我会一直陪在少爷身边的。”
空了的瓷盅横飞过来,石诚微微侧了一下头,瓷盅在墙上摔得粉碎。
“你也给我滚!滚出去!”
周玉树作为牵线人被放回了北平,沈世钧以及他的一帮手下作为人质被严密的看押了起来。没过多久,北平发来电报,说是沈常德愿意以重金换取爱子的性命。
派出去附近搜山的线人也传来消息,这一带处于两省交界,比较荒僻,再加上直皖两军打仗打了很多年,成了一块三不管的地界,村民们依附于附近的山匪,替山匪种植罂粟,以此换取山匪的庇佑。
这里的山匪还是相当彪悍的,仅仅三五年的时间,就在附近山中建立了自己的堡垒,管辖着方圆几十里的大大小小的村落,竟然将这片地域治理成一个秩序井然的国。
据说山匪首领名叫陆青山,也不知道是那个地方流浪过来的穷小子,像个野人一样过着四处游荡的日子,逮到什么吃什么,等到人们惊觉那个野小子长成一个大个子小伙的时候,他手底下已经集结了十来个附近城镇村落里的小混混大流氓。但说来也奇怪,陆青山并没有干出烧杀抢掠的事来,只是找了几个村里的保甲进行了一次和平会谈,自那次之后,双方签订了烟土合约,由村民为山匪种植罂粟,山匪为村民维护和平,于是这个畸形的小地方居然出现了匪民和谐相处的局面。
赵长华听完这个故事,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匪首陆青山起了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