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活生生过了两个时辰,四周已经黑咕隆咚,邵徇闷哼了一声,张口就是一口鲜血。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把聂桓琛放躺在床上,又去把脉,终于放下心来。抬脚想要下床,差点一屁股跌在地上。
他刚刚回魂,废了这些心力去救聂桓琛,消耗太大,头晕了半天才清醒。他不知道这口血,对他日后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差点造成他们天人永隔,聂桓琛悔恨一生;不过就是知道,此时也绝不会犹豫。
邵徇调整了内息,慢慢坐在床边上,看着聂桓琛。黑暗中,他的脸庞微微发着细光。刚才他要救聂桓琛的命,不愿意细想。现在聂桓琛性命无忧了,自己却一肚子的疑惑不痛快。
他想起当初,自己和聂桓琛第一次入梦时,阿琛说的话。
“竟然是你!”
“到底哪个是你,你是哪一个?”……
邵徇自嘲的一笑,看来聂桓琛早就见过自己的肉身,当时那几句话问的貌似糊里糊涂,没想到还有这层深意在里面。这孩子心思缜密,口蜜腹剑,明明知道自己肉身所在,这些年却一丝破绽都没有露过。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难道他怕自己回魂之后,就不再帮他了吗?
就算当时邵徇知道这幅身体的下落,也不一定就能顺利还魂,要不是这回阴差阳错,他可能永远呆在簪子里做只不神通不广大的簪子精。即使他拿回这幅身体,依他们之间的交情,自己一定会留在他身边帮他报仇……邵徇想了半天,搞不明白聂桓琛到底是怎么个思路。
他又想起阿琛刑虐聂桓琮的情形。前面看的时候,他感觉和阿琛同仇敌忾,对方痛哭呻吟,还当解恨;没多久邵徇就感觉惨不忍睹,心惊肉跳,主动要求被埋进头发里。阿琛一副波澜不兴的摸样,整的聂桓琮狼哭鬼嚎,痛苦万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有的酷刑不过是因为当初何柄通想要卖子求荣时,他多说了一句话。
邵徇在簪子里听他的喊声越来越弱,最后一丝呻吟也发不出来,知道这人不行了。何柄通亲眼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整死老大眼睛也不眨一下,竟活活给吓疯。聂桓琛总说他在装疯,邵徇倒是真的相信……
想着都不由的抖了一下,背心发凉,邵徇赶紧晃晃脑袋,把那天地狱一样的场景晃出去。他低头仔细看聂桓琛的脸,这孩子相貌美得惊心动魄,心肠毒过蛇蝎,自己偏偏总觉得他是多年前那个孤苦无依的落难少年,随时随地需要他的照顾安慰。
聂桓琛身子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邵徇知道他要醒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起身就往门外走。没走几步又退回来,在聂桓琛怀里摸了几下,掏出两张银票,几块碎银,这才满意地出了念远阁。
耳边风声划过,邵徇露出陶醉的神情。他又是个活人了,世间之大,不知多少新鲜有趣的东西。他被困了两百多年,如今终于重见天日,怎么能不去见识一番?
最后远远看了一眼铸剑山庄,他转过身,幽灵一样的身形几步便消失了踪影。
……
邵徇东晃晃,西走走,哪热闹往哪去,玩了一个多月还没重样。直到一天在街上看到一个少妇牵着孩子走过,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雁不过谷。
他想回去看看,又感觉见面会很奇怪,犹豫了两三天,终于唾弃了自己的优柔寡断。想看就去看看,没事想那么多干嘛。
一路便往徐州过来,路上游山玩水,除了有些寂寞,一切都很不错。等到了雁不过谷外面,邵徇也有点傻了眼。明知两百多年之后,一切不可能原封不动,但是变得彻头彻尾一点都认不出来,他着实感到意外。
在山谷外围连闯带跳了一整天,邵徇失落的退了出来。他想进去倒也不是不行,就怕毁了机关,坏了阵法。郁闷的心情一直延续了好几天,虽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在雁不过谷里折腾的时候,把银票给丢了。
赵三玄走出溢满楼,装作去对面的铺子里买东西,眼角一直偷瞄蹲在酒楼下的那个人。这人在他刚才进茶楼的时候就在,现在连姿势都没变一下,一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一个小贩捏糖人。那小贩平时生意不错,但也极少有这么捧场痴迷的,何况是这么好看的客人。看的他是自信满满,飘飘欲仙,使尽浑身解数,把个糖人捏的精描细画,栩栩如生。
邵徇更是惊喜,人家捏一个,他就买一个,手里握了一大把还不嫌够,眼巴巴的看着小贩手里正捏的那只。
赵三玄在旁边看的直笑,连迎头走过来的叶廷勋都没看见。叶廷勋不在意,顺着他的眼神看到邵徇,立时觉得有趣,也在旁边跟着看戏。两人捂着下巴,被邵徇逗得窃笑不已。
转眼小贩又捏出个甩水袖的美女,邵徇哪能错过。可他身上所有的铜板都花光了,就想拿刚买过来的糖人换这个美女。小贩当然不同意,邵徇一脸被割了肉的表情,可怜兮兮的盯着糖人看个不停。
叶廷勋笑出了声,咳了两下,从角落里走出来给了小贩几个铜板,把糖人拿到手里。邵徇的目光也顺着转移了过来,看的叶廷勋头皮直发麻,真是一双饱含了无限热情和渴望的眼睛。
叶廷勋把糖人在他眼前绕了一下,开口问:“兄台贵姓啊?”
邵徇愣了一下,想起阿琛,随口答道:“姓陈,陈……青远,我叫陈青远。”
叶廷勋和赵三玄在脑海里过了一下,对这名字没一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