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餐盘,百无聊赖地等着队伍前进。倒不是说他有多期待午餐——看着从午餐机里挤出来的一坨坨排泄物一样的蛋白质块和植物纤维块,谁都不会有好胃口的。
他讨厌的是等待。
尽管从他入狱以来,他可以算是拥有了无限的时间,只要他还活着。
巴士底的生活非常简单。在这个近乎犯人自治的星球上,只有两类人,揍人的、或者被揍的。揍人的,就能过上皇帝一样的生活,有无数的人巴结伺候,被揍的,那就只好认命,学会巴结伺候别人。
雷纳德是第三类。他不喜欢揍人,更不喜欢被人揍。有人想动他的菊花,就得小心自己的脑瓜。
以他的武力,十三区里确实也没有人能打得过他。因此他成为了一道奇特的风景,走到哪里,人群里就就像摩西开红海一样自动出现了一条通道。
现在他站在这里,规规矩矩地排队,犯人们也都很老实,规规矩矩地排队等午饭。
队伍匀速移动,终于轮到了他。雷纳德把餐盘放到午餐机底下,按下启动按钮,然而并没有任何东西从机器内部吐出来。
于是他试着按了第二次,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机器大概出问题了。”午餐机管理员突然说。
“什么?”
“我可以试试看修理。”而所谓的修理就是猛地捶打机器。
3秒之后雷纳德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大坨蛋白质和植物纤维的混合物pēn_shè到了自己的囚服上。
黑白条纹的布料被糊上一大片难以形容的颜色。
他皱起了眉头,周围的犯人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午餐机的管理员看起来有一点慌乱:“对不起。”他立刻道歉,抽出一大坨纸巾给他擦拭胸前的污迹。
于是餐厅里的所有人就这么看他手忙脚乱的擦了一分钟,把原本一个巴掌大的污垢擦的满胸都是。
气氛沉默而尴尬。
“不用了。”雷纳德冷着脸说,挡开管理员的手,自顾自从午餐机里打了饭。
“对不起。”管理员脸上努力挤出真诚的表情,再次递给他一张纸巾。
雷纳德瞟了对方一眼,接过纸巾,转身离开。
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纸巾。
上面写了一句话,今晚12点,瞭望塔。
雷纳德捏着这张纸巾,失去了胃口。今天是他来到巴士底狱满三周年的日子。
他把这张纸揉皱,扔进马桶、冲掉,可是那几个字却在脑子里生了根。像弹幕似的一遍遍回放。
巴士底星的夜色降临,栅栏一排排落下,雷纳德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
只有一个人会给他这样的信息。
他以为,当利维尔看到那架空的黑骑士时,就会明白他的选择。
但显然他没有放弃。
睁开眼,只有苍白的墙壁,监狱外的探照灯射入窗口,让人在这样的夜里无法将息。
隔壁传来男人暧昧的交叠低吟,吵得他更加烦躁,雷纳德一拳打在墙壁上,墙壁与ròu_tǐ碰撞后沉闷的响声与饱含的威胁让对方停了下来。
一切归于短暂的寂静。
男人的模样浮上眼前。他记得他清香柔软的金发,记得他高挺细窄的鼻梁,记得他优美温润的唇瓣,还有……勾魂摄魄的冰蓝眼瞳。
“雷纳德……”他听见他的声音,就像一声叹息。
他想象着利维尔站在那架纯黑的机甲前,是长久沉默,是伤心叹息,还是不为所动?
联想一旦失去控制,就如脱了缰的野马,所有被他压抑住的思念和猜疑都瞬间涌了上来。
他翻了几次身,在闷热的空气里出了一身的汗,不得不从床上坐起来。
“咔哒”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格外引人注意。
雷纳德立刻睁大眼睛,机警的目光落在响声发出的地方——门栓。
“咔哒”又是一声,这一声更轻,是隔壁牢房。
紧接着,数不清的咔哒声响了起来,此起彼伏,如同奏响一曲机械的奏鸣曲。
“门开了!”沉默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雷纳德迅速从床上翻了下来,注视着牢门缓缓上升。
今晚12点,瞭望塔。
雷纳德瞟了一点墙上的虚拟时钟,现在是11:49分,他还有11分钟。
他站在牢门前,血液无声的沸腾起来,矛盾的心情统治了他。一方面,他安于现下的生活,不算好,但也不算坏,至少内心并不会受到拷问;另一方面,他渴望巴士底狱外的世界,渴望看到、听到、嗅到、触摸他所想念的那个人。
而最终,渴望战胜了一切,解除了固定他身躯的束缚,令他迈出了第一步。
外面已经是一片混乱的世界。许多犯人在第一时间就跑了出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往闸门出跑去。
五道门,距离外面的世界总共有五道门,而距离瞭望塔却只有三道。他的任务要比企图越狱的犯人们轻松地多。
第一道闸门也自动打开了,囚犯们发出欢呼声,情绪更为高涨。
自由。自由在前方呼唤他们。一张张嘴巴大张着,汲取着希望的空气。尽管没有一个囚犯知道为什么闸门会开启,他们依旧听从内心的召唤,簇拥着向前。
警报随之响起,呼啸过头顶。所有人的动作一顿,却在下一刻更疯狂地往外涌。
雷纳德混在乱哄哄的人群中,尽量不引人注意,他避开无数挣扎的手臂和大腿,在人的湍流中保持平衡。
然后他看到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