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哆嗦。
那侍卫先进去,在里面寻了些蜡烛点上,照得里面亮堂堂地,这才躬身请曹季夏进去。
曹季夏抬了腿跨过门槛,整个屋子空落落的,只有些破旧的椅子家具,往里面一面破破烂烂的屏风上隐约画的是富贵牡丹,朱漆都剥落了,说不出的讽刺。
曹季夏绕过屏风,后面有张床,曹贵人仰躺在上面,蓬头垢面的,身上胡乱穿些不相配的衣裳,有的地方棉花都跑了出来,身上盖着一床不知哪来的被子,看着像是水里捞上来的一团水藻,黏糊糊潮嗒嗒的,边上有个水罐,只是不知上次打水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里面飘着柳絮一样的,不知是什么。
曹季夏拢了拢袖子,抿着嘴笑:“这宫里的丫鬟便是这么伺候娘娘的?半点样子也没有,白叫娘娘受这么大的委屈。”
侍卫转身出去唤了那丫鬟进来,曹季夏脸上笑得阴邪:“你好大的胆子,这曹贵人虽说是身子不中用了,毕竟也是贵人,你就敢这么的作践了去?”
那丫鬟忙跪下磕头:“是奴婢的错,求着大人饶了我这次,日后我必定好好伺候娘娘!再不敢这样了!”
曹季夏眯着眼:“错了就是错了,哪还有下次?”
曹贵人干涸的眼珠子转了转,嗓子里发出枯涸的井辘轳转动的沙哑声,挣扎着说:“你给我滚出去!离我的人远点!滚!”
曹季夏冲侍卫略抬抬手:“捂了嘴弄出去,倒着投井里吧。”
那侍卫转身把吓得不知怎么办的丫鬟拖了出去。
曹季夏背着手慢慢走近曹贵人,用一种近乎欣赏的眼光看她脸上露出的惊恐表情,声音又轻又柔:“好姐姐,我们也是好些日子没见过了吧?”
曹贵人徒劳地摆着头:“你来干什么?你这个竖子!兽也!腐儒!陋儒!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倒贴的腌臜玩意儿!你当我不知道你怎么升官的吗?你说啊,你是靠着卫大人还是从了何贵妃?呵呵,我忘了,你可不是个全乎人儿了,怕是爬上了卫风的床吧?真是没得恶心人的!我告诉你,再怎么着我也是皇上封的贵人,身后还有曹家,你给我滚出去!”
曹季夏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乎宠溺的笑容来:“暧,你还不知道吗?今天晚上曹府着了火,可惜了,半个活口都没有,全部活活烧死了呢。我亲爱的姐姐,现下曹家就剩我们两个活口了,咱们可都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了,谁也不必谁高贵呢。”
曹贵人愣了一下,尖声叫道:“这不可能!你骗我!这怎么可能!”她说着脸上弥漫出一股绝望的气息来,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一定是你,肯定是你,我早就知道,你瞧不得曹家好!早该在你小时候就把你狠狠摔死在床底下了!”
曹季夏笑得眉眼弯弯的:“姐姐又在胡说了,我在皇上那儿当差呢,哪里是我动的手呢。”他说着俯下身来,靠近曹贵人的耳边道:“诶,我可听说你娘走得不轻松啊,往外扑腾了两次,一脚都迈出曹府的大门儿了,又叫人拿锄头狠狠地打了进去,脑门儿上全是血,脸上划拉了道大口子,牙花子都露了出来,可吓人了。”
曹贵人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连牙齿都咯吱咯吱地抖起来,曹季夏又慢慢地说:“还有曹老爷子,烧得焦炭似的,恐怕你去了都认不出了。”
曹贵人眼泪都流不出,嘴唇煞白,抖了几下,声音都飘忽着:“曹季夏,你根本不是个人!你的心怎得这么狠?你怎么不去死!”
曹季夏施施然地直起身:“可不都是跟姐姐你学的?你当年那么小小的年纪就哄着父亲把我娘逐出府去,这也就算了,又编排着那些话逼的她去死,我才五岁啊,你对着这么个孩子做了什么呢?你哄了他去宫里净了身做太监。现在你说我狠毒,我不是人?我的好姐姐,你实在是瞧不通透啊。”他说着右手扶上左手的腕子,摸了摸那串珠子,心里略定了定神,又笑道:“我知道姐姐为何这么恼怒了,你必然是想着尽快去爹娘跟前孝敬着,怨我耽搁了你了,你别急,我一会儿就送你上路。”
曹贵人躺在床上,侧过头狠狠地瞪着曹季夏:“你且等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定要一口口啃尽你的血肉,叫你此生再不得安生。”
曹季夏垂着眼睛,招了那侍卫进来:“曹贵人听说了家里的事儿想不开,慢慢地在床头撞死了。”
那侍卫琢磨着什么叫“慢慢地”在床头撞死了,走向哭喊着的曹贵人,抬手把她下巴卸了下来。
曹季夏慢慢迈出了那间屋子,站在空落落的院子里,头上的月亮半圆着,却也还是透亮的,他抬了头去瞧,忽然觉得脸上有些湿,抬手去摸,两行清泪顺着手指淌了下来,直滴落在那串珠子上,曹季夏愣了会儿神,突然就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低了下去,声音有些悲戚戚的,像是鹤的哀鸣声,堵在嗓子里咽下肚,刀一样的锋利,割得人肝肠寸断。
曹季夏垂着眼睛直起身来,那帕子擦了脸,拢顺了头发往门外走,那贴身的小厮见他出来了忙躬身打起帘子,曹季夏问他:“四皇子可有名字”
小厮摇头道:“一直不曾取名,本想过年的时候凑个吉祥再取的,谁知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
曹季夏抬脚上轿子,挑着嘴角笑道:“现在他有名儿了,叫桑鹤鸣。”
卫风叫了谷太医来给林甘棠包扎胳膊,心疼得直皱眉:“做个样子也就好了的事儿,非得拿刀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