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花蝴蝶的声音,但是花蝴蝶是万万没有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因此他只当是幻觉。更何况,当时他已凝了真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此便推出了那声势浩大的一掌。他感到自己的劲力为陆欺霜的劲力所抵抗,相争不下,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一声痛呼。
还是花蝴蝶的声音。
但是就在他走神的瞬间,手腕处便陡然一麻,旋即这麻感便传遍了四肢百骸,仿佛整个人遭到了雷击,几乎要从空中跌落。但是他立刻收敛心神,稳住了身形,继续和陆欺霜拼内功。
“欺霜!!!厌夜!!!”
花蝴蝶又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声音尖锐极了,而且夹杂了十二万分的痛苦,被用法力送到了高空之上两人的耳中。沈厌夜忍不住想要低下头去看看,但是他却又不能这么做。旋即,他听见了沈如夜的声音:“花蝴蝶,你想干什么?!你现在冲上去就是送死!”
但是花蝴蝶又怎么会听他的话?她的眼里已经完全是那两个悬浮在虚空之中的人——不,其实她看的一直是陆欺霜而已。环绕在陆欺霜身边的阴冷怨气令那张清丽且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看上去仿若地狱的鬼魅,黑色的长裙和罗袖如同招魂幡。无论是陆欺霜还是沈厌夜,都没有将经历分给她。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神色都逐渐显得疲惫,但是谁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冶云宫已经因为两人的战斗而被卷入了风暴的最中央。汹涌肆虐的气流里夹杂着极为充盈得能令修为较低之人溺毙的灵气,摧毁着周围的一切。
莲瑕将姽婳挡在身后,划了剑阵将她保护起来,一个人努力地支撑着剑阵,姽婳也为这个剑阵输送着灵力。二人陡见沈如夜与花蝴蝶,皆面面相觑。沈如夜便将两方的结界合并,换三人共同承担同一个结界。
陆欺霜跌坐在地上,失神地望着上方僵持不下的两人。
“望朔殿下?!”莲瑕惊异道,“您来这里干什么?!”
“我取到了巫阳预言之中,能够拯救天地命数,助厌夜一臂之力的东西。”说完,他取出了陆欺霜多年前赠给花蝴蝶的玉镯,将桌子上的“霜”字展示给他们看,“这是欺霜赠给花蝴蝶的定情信物。”
姽婳、莲瑕虽然喜悦,但是这镯子虽为珍贵的月陨玉所制,但是它也不过是个珍贵些的镯子罢了。就算是定情信物,陆欺霜也已经没有了情丝,又怎么会为它所动呢?
沈如夜像是看穿了他们的疑惑,缓缓说道:“我当初受了陆欺霜的央求。她请求我抽取她的情丝,藏在这个用月陨玉制了这个镯子之中,然后交给了花蝴蝶。”
说罢,他眼神复杂地看向了花蝴蝶。对方自然也听到了他的话,便也转过头来看着他。一对上她的目光,三人都不由得内心一痛。那双秋水横波的瞳孔里,浮动着多少爱和怨,以及如同梦魇般一碰就碎的欣喜。
“她把情丝……交给了我?”
花蝴蝶接过了沈如夜手中的镯子反复摩擦着,动作温柔极了,像是在抚摸自己那永远也不会回来的恋人的侧脸。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争先恐后地落下,打湿了她的发,也打湿了薄如蝉翼的罩衣,也落在了玉镯上,让那玉镯看上去仿佛也在滴泪一般。
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无声叹气,却陡然感到冲击结界的灵力强了数倍,简直如同无数把看不见的刀子在切割着那结界!旋即,他们听了一声痛呼,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高空之中坠下,竟是沈厌夜!
……
风暴平息了。
沈厌夜的身//下聚集了一个血泊。他的长发在血色之中飘摆沉浮着,像是摇动的水草,那三枚碎片也掉落在他的身边。
他的身体受到了重创。虽不至于骨骼皆断,但是如今的他也已经站不起来了。更何况,刚才比拼法力,他已经耗尽了十成的修为。如今的他,丹田气海之处已再无元气,就算是动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了。
“厌夜!!”
莲瑕立刻来到他身边试探他的脉搏。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跳动令他稍微安心了一下。沈如夜立刻上前为他治伤。
陆欺霜也缓缓降落在地上。她双足甫一接触地面,便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然后跪倒在地,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吐了好多的血。她一开始是站着咳嗽的,但是很快地便弯下腰去,半跪在地面,以手中的光剑支撑着身体,继续呕着血。
虽然沈厌夜看上去比形状比她凄惨,但是两人的状态实在是百斤八两。他们互相耗尽了对方的灵力,但是……
“厌夜。”她开口,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终究是我赢了。”
他和她两败具伤。她虽已无力再逆天,但是那些怨气最终会吞噬六界的一切,但是他也再不可能将六界众生送往三千世界了。
如此想着,她忽然感到一阵快意,便也不顾身体的伤痛,仰天大笑,声震四方。但是她笑了没两声,便又咳嗽了起来。她一边咳,一边笑,目光中净是得偿所愿的畅快。
“我们纠缠了多久了,厌夜?你拯救了这个世界这么多次,但是终究,你还是输了!”
沈厌夜躺在地上,双目闭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昏睡了过去。陆欺霜的动静,他终究是充耳不闻。等陆欺霜笑够了,花蝴蝶才站起身来,在沈如夜,莲瑕和姽婳的注视下,紫衣女子款步来到了陆欺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