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刺痛,他只觉得她这突厥女子的服饰,碍眼至极。
想也不想,他一把将她身上的袄裙撕去,嗤啦一声,在哒哒的马蹄声中刺耳尖锐。
她露出大半白皙的肩膀,在赤红色的绒毯上,如同血泊中的羔羊。
“我不信。”太子低下头,眼泪大滴落下,“泰安,你告诉我,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她被他的泪水震得心如刀绞,艰难晦涩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哥舒海待我极好,并未有逾矩之举。”
他手背上青筋暴露,倔强地将泪水一把擦去,孩子似的:“你对他是否有情?”
她一愣,张口结舌的模样落入他的眼中。
她没有承认,可那一瞬间的犹豫,足以将他的真心撕碎。
两军血战,他险些死在哥舒海的金箭之下。而她在金丝笼中,却为了血海深仇的敌人倾心?
那一瞬,他的恨意如同爱意一般强烈。
那《圣祖训》贴胸放着,他却将它从怀中抽出。
脆弱的书页就在他指尖,仿若只要一用力,就能碾成无数碎片。
太子闭了眼,唰地一下将《圣祖训》丢在了她身边。
“我只再问你一句话…”
他刻骨铭心地爱她,卑微又可笑地冲着她摇尾乞怜。
“你…爱不爱我?”
压抑整晚,压抑四年的所有yù_wàng轰鸣着涌出。
太子扑身向前,将她白皙纤弱的手腕捏在掌中:“你爱不爱我?”
泰安情伤难抑,在他一句句逼问中,茫然四顾不知如何回答。
不该…不该在已经决定要放手的现在,去坦白她的情意。
是痛一时,还是痛一世?秦家,裴家,皇帝,子嗣,社稷…相隔那么多的人与事,她到底能不能做到如同他期待地那样,平淡地陪伴他一世?
太子却再不放过,手掌从她凹陷的腰下穿过,胸膛如铁,铺天盖地压了下来,印在她轻烟般的肩侧:“你爱不爱我?”
她泪如泉涌,点头之后又摇头,哽咽着抽泣着。
太子没给她半分喘息的空隙,颀长的身躯屈身向前,像是红缨长/枪,足以破开清晨的层层迷雾:“你爱不爱我?”
他的唇坚定地印下,在她满是泪水的嘴唇上辗转流连,顺着冰冷的脸颊,描摹她的容颜:“你爱不爱我?”
入口微咸,像是腥潮的海风。她闭上眼睛,颠簸的马车如同潮水浪涌,裹挟着白色的浪花,一点点向前。
她再无衣衫,触目所及一片纯白,让他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多年前初见她时,她一张白色纸片的模样。
他的手指滚烫,而她通体冰凉,像是白璧般的冰雪,从天而落,扑簌簌坠入温热的水中,而后又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你爱不爱我?”他撑在她脸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像是用他全部的力量,等待她的答案。
汗落如雨,隐忍地滴在她的面颊。
吻如飞羽,掠过肩头和小臂,掠过峰峦叠嶂的山川和水光潋滟的谷底,掠过桃红宿雨,掠过暗香朝烟。
“你爱不爱我?”他的视线和声音一样粘稠,是无法排解的温柔需求,从胸口,从掌心,从无数身体的角落喷涌而出,又被他浮光掠影般的碰触而安抚,一点点浸透,如同身下的绒毯一般潮湿又温柔。
“你爱不爱我?”
爱和摧毁的界限,恨与伤害的边际,都是那样的模糊。
而他抵在她的身前,像是最后一次问她一样绝望,像是无论等不等到她的答案,都会将她毫无保留地摧毁一样绝望。
第116章 得偿
“不…”
声如蚊蚋, 连她也不知晓自己说出了口。
可他却听得那样清楚,宛如雷声轰鸣,阗阗山惊。
那一瞬间, 所有的力气都从他身体中流逝。
明明箭在弦上, 他却再也没有办法继续, 如同被尖刃一剑穿胸, 颓然地跪了下来。
“我知道了…”他停下动作, 颤抖着伸出手, 将她散乱的裙摆缓缓拢起,唇边漾起苦涩的笑容, “是我不对,不该这般吓唬你…”
他想逼迫她,逼她坦白自己的真心。
可怒火褪去, 绝望来临, 他却失却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再也没有办法继续。
“你既然不爱我…”他慢慢将敞开的衣襟攥紧,“我便…放你走。”
平淡的语气,像是在诉说着窗外的星空和天气。
泰安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子。
她震惊的目光像金针,扎得他满目疮痍。
太子垂下头,苦笑着轻声问:“是不是很丢脸?”
脑海中千万种念头, 要将不爱他的她摧毁, 他上一秒还似要将她生吞活剥般的癫狂, 可她只轻轻一声拒绝, 先摧毁的却是他自己的勇气。
“情爱之事,本就不该如此比较,是不是?”他的手指冰凉,替她将滑下肩头的银袄重新披上,“…以为你们只遇见三日,怎比得过你我朝夕相处四年?”
想逼她坦白爱他的心,到头来却是逼自己面对,她不爱他的心。
太子轻轻站起来,伸手穿过她的腰间。
泰安下意识地瑟缩。他万箭穿心般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