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何时知道他是在装傻保存实力呢?”泰安问。
小太子轻轻摇头:“泰安,宫中群狼环伺,人人虎视眈眈。四年前我不过是一个九岁孩童,生长在乡间,大事不知。若是无人相护,在这宫中怕是撑不过三个月。”
可小太子非但没死,还好生生的活到了现在,又何尝不是证明了他父皇嘴上虽然不提,私底下却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守护他?
同是一对父子,有小太子和皇帝之间的相依为命,也有大司马和陈继尧之间的暗流涌动。
更有泰安和中宗之间的父女深情。
在这宫墙之中,到底什么样的情分能够长久?又是什么样的父亲,才能让子女免受伤害,让自己免受子女的怨恨和争权的困扰?
“雄狮老迈,自会有幼狮虎视眈眈。大司马虽不好女色,但是陈继尧却好色非常。”小太子缓缓说,“我要大司马死,便要万无一失。”
“色/诱、落毒、刺杀、反间,一个都不能少。”
第41章 贵妃
后宫之中, 最近很有些不太平。
无他, 只是因为皇帝在美色上开了荤之后,很有些收不住闸的意思。
沈婕妤王昭容吴美人连番晋位,与皇帝饮酒嬉闹夜夜笙歌, 几乎勾去了皇帝的一颗心。前几日还有传闻, 为了一柄缅甸进贡的玉如意,一向对皇后尊重有加的皇帝,竟然当众摔了一只杯子。
风声传到大司马耳中,早有门客上前询问:“皇后孕中受了委屈,可要使人去宫中探望?”
大司马冷哼一声, 只略略抬一抬眼:“几个女人就能将他玩得团团转, 这样的皇帝又有何惧?”
他沉了声音:“皇后乃是将门虎女, 合该有容人度量。来人, 将我书房里摆的那座南海珊瑚送进皇后的含章殿中。”
大司马府中的珊瑚宝树足有二尺多高,远看仿佛赤红色的火焰, 珊瑚枝上悬挂着龙眼大的珍珠,像一个个圆润的小灯笼。
皇帝一进含章殿,打眼就望见这具扎眼又嚣张的珊瑚宝树,颇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凑上前去笑嘻嘻地冲皇后作揖。
“这宝树看着十分衬你。”皇帝携了皇后的手,轻轻替她捏着浮肿的手臂, “前日里是我不好, 饮多了酒, 乱发脾气。”
他低声下气, 英俊的面庞浮现红晕,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玉如意看起来绿油油的,十分不美气,哪里有着红彤彤的珊瑚看着贵气?”
皇后一言不发,只拈起小匙挑了一口燕窝粥,缓缓说:“圣人说这么多,可还是为了沈婕妤来讨那玉如意的?”
皇帝嘿嘿笑了两声,油嘴滑舌道:“还是皇后懂我。她年龄小,纵使骄纵些,总还是小姑娘脾气。”
饶是皇后再好的性子,此时也忍不住带了怒意,声音有些尖锐:“陛下明鉴,非是我小气,非要与沈妹妹过不去。只是宫中规矩乃是祖制,那玉如意以金纹修饰,缀了一只七尾的凤凰,按律只有贵妃用得。沈妹妹入宫不足一年,尚且是婕妤之位,又如何用得这样的玉如意?”
皇帝沉下脸,皱起眉头:“人人都说我是皇帝,九五之尊!可是我想给喜欢女人赐件宝贝,怎生这样难?”
他深吸一口气:“皇后说得也是,既然沈婕妤位份低,用不得七尾凤凰的玉如意,那便干脆将她擢至贵妃好了!这样总该用得了吧?”
皇后猛地抬头,手中小匙啪嗒一下落进了碗里,震惊地看着皇帝,久久都没有说话。
沈婕妤的父亲乃是光禄大夫沈知云,与裴郡之同属清流一党。皇帝擢升沈氏为贵妃,欲与皇后分庭抗礼,做出这等蠢事莫非是被美色迷晕了脑袋?
皇帝欲立沈氏为贵妃一事,在朝堂上也掀起了轩然大波。清流一党以裴郡之为首,极力支持。而大司马虽未说话,却铁沉了脸,接连托病不去上朝。
倒让清流一党像是一拳击到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东宫中,泰安听到消息也咋了舌,问小太子道:“你阿爹疯了吗?他素来胆小懦弱,最怕得罪皇后和大司马的,怎的为了这沈氏会闹成这样子?”
她眨了眼睛,凑在小太子身边八卦:“哎,你见过沈婕妤没有?是不是真的那么漂亮?”
小太子微笑,又瞥了她一眼:“后宫嫔妃我自会避嫌,哪里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他不知道沈氏样貌,泰安也不知道。
深宫嫔妃,没有人知道沈氏的样貌。
可是正因为如此,一时间传言甚嚣云上,全天下人都从皇帝的反常和迷恋之中,描绘了一个天下第一的绝世美女出来。
泰安想明白了,不由感慨道:“不愧是两父子,想的招数都一样。你对那裴安素好,就跟你阿爹对沈婕妤好是一个样子。”
“就像江湖上的侠客要立威,就去找那天下第一高手比武。赢了,自然而然就会成为新的天下第一高手。”泰安点头。
都是赤/裸/裸的利用。
胡姬不日便将入宫,若是皇帝想替胡姬造势,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就是让胡姬战胜现在的“天下第一美人”沈婕妤,成为圣人最珍爱的新欢啊。
帝王的恩宠和疼爱,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