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然后又深吸了口气,撑着桌角,顽强高傲的站了起来。
“好吧,你不相信我。”她极力压抑语气中的颤音,双手在身前用力握在一起,关节发白。她高傲的仰着头:“我无法证明任何东西,我不再恳求你,我不会像你认为那样跪下来,哭泣着抱住你的脚,毫无尊严的苦苦哀求。他不会让我这样做,我知道。所以……”
她急速的呼吸着,转身走出了茶铺。青衣人这才抬起头,冷冽清澈的目光缓缓扫过她单薄清傲的身影,定在一直休息的农夫身上,再也没有移动。
琴声急速湍急,如万马奔腾之势,隐约之中,竟有雷霆铮鸣之声,杀伐之音,与素常的优雅舒缓琴曲截然不同。雷雨之声在窗外接连而起,将阴暗无光的房间划过一道道白光。只有在白光一闪时,能看到细长有力的手指上,已经有了斑驳的血迹。他却毫不知痛,仍然急速的十指轮拨。
“啪!”
琴弦应声而断。他回臂将自己的身体抱住,茫然无神的目光投向暗得一无边际的窗外。
这烈风雷雨的琴曲,他只和她一起弹过。但现在,她却不知去了何处。他推开琴案,走出房门倚在廊柱前,茫然的端详如帘的雨瀑。雨水倾泻而下,烈风之中飘摇不已,很快湿透了他的全身。他恍若未觉,怔怔的站着,望向远方,像要把那墙,那云,那雨都看透。
他的脚下有一只在风雨中折断了翅膀的蝴蝶。他慢慢拾起它,凝视它很久,再舒展双臂将它送回风雨之中。
“她一定很害怕,她最怕雷声了,”他柔声说,“蝶儿,你去陪陪她,好吗?告诉她,逃出去了,不要想着再回来。我会去见她的,让她不要急,我们……”
他温和轻柔的微笑着,反转手心,让蝴蝶跌落在地。他的声音低沉柔和,穿透了密织的雨帘。
“我们终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一件披肩轻轻披上他肩,他颤了颤,回头。那人惶恐的向后退了一步:“对不起,但是这样站着,您会染上风寒的。请回房间,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可以随时沐浴。”
讽刺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但他只是无声的叹息着,走向精致美丽的樊笼。
二、逝水秋痕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身后有人。她惊喜的回过身,以为是奕青,但被松软的泥土铺盖的路面静得让人恐惧。她平静的接受了失望,继续在这万籁俱静的世界里安静的行走。
她茫然的望着无云的天空,夜色渐浓,银月洁净的光辉隐约从东边的山角透出,将月儿纯洁的美貌显露。偶而,会有晚归的鸟儿掠过,给暮霭的空气留下一声细弱的鸟鸣,和一抹淡淡的黯影。
像一场被遗忘的梦,春花秋月难了的梦。
她为这突如其来的回忆微笑了一下。曾经有人用这句话来形容过他,那么清淡静谧的,如远山的淡云,秋水的涟漪的他——那是他和她第一次见面,听到哥哥对将来成为她夫君的人的评价。
“所以,嫁给他,是哥哥能给你的最好选择。”记忆中,兄长温柔促狭的微笑着,“你一定会爱上他,他也一定不会辜负我的小妹妹。以后,你们一定会儿女成群,然后还有小孙孙,一群可爱的小孩,让你们吵得不能忍受,然后再有曾孙……”兄长接近于无止无境的述说美景,她甜蜜害羞的听着,飞红了脸。
但是,就是这样的兄长,亲手将他送上了祭坛。她的心一丝丝抽痛着,几乎不能呼吸。她恨兄长,恨懦弱的兄长不能自己背负重责,将夫君作为牺牲品。但看到消瘦的兄长夜不能寐,为悔恨及羞愧压得直不起腰时,她却哭了。
马鸣惊醒了她。她惊慌的回过头,脸色顿时煞白。
——在马上的,是刚才乡土气很浓的那个农夫,但她认识他的脸。那是始终存于她噩梦的脸,一张锦衣华服,冷酷讥讽的脸。
她开始飞奔。她不能让他抓到她,不能!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她不能再回去,被人利用作对夫君的威胁!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回去!
死……
静谧与安详突然涌上她的胸口。她站住了,打量这深山——前面,似乎就是一片悬崖。她开始微笑,举步向悬崖奔跑。
我们会见面的,一定会。
“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男人的声音清晰的在背后响起,她的身体被莫名的恐惧驱使着,仍然向前飞奔而去。但一张网铺天盖地而来,罩住了她整个人。男人优雅的下了马,向她微微一躬。她不停的打着寒颤,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咬下,下颔就已经被捏住。
“我说过叫你不要再白费力气,”男人皱着眉,不耐的说。
她盯着男人,如果眼睛能射出利刃,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男人讥讽冷酷的笑了:“看来您对主上的恨意,还没有对我的强烈。这么美丽的眼睛,不该用这么仇恨恶毒的目光看人的,那会损害您的优雅与高贵。”他加紧手中的力道,一字一顿的说,“您说是吗,夫人?”
他满意的看到她眼中滢滢的泪水。“或者我应该说,铮公主?”
屈辱与不屑于在这人面前落泪的高傲让她忍住了泪水。“不。”男人皱紧眉头,“你只是个被宠坏的小女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明白主上为什么下令必须让你活着回去,而且,”男人以一种让她作呕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你也没什么吸引男人的地方。”
一丝困惑划过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