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事,还在睡。”
夔步伐急迫,溯洄之术可令参与之人在过程中心灵相通,共同回忆起前世之事,因此他知道,渚巽确实是沧巽。
在梦中,渚巽一定是以沧巽的视角,见证了一切。
走到门口,夔忽然刹住了脚步,竟然生出没来由的胆怯,现在的渚巽,会以什么样的心境面对自己?这么贸然进去,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想是这么想,直觉的冲动战胜了理智的存疑,夔的手在他没来得及阻止前,自动推开了房门。
渚巽望着窗外,侧对着他,坐在床上,已经醒了。
夔放慢步伐,走了过去,轻声叫了渚巽的名字,虽然他心里想叫的是她另外一个名字,沧巽。
当渚巽转过脸时,夔竟然觉得有几分陌生,因为在长梦中,他朝夕相对的是沧巽的面容。
当夔对上了渚巽的眼神,不由地怔住了,他发现自己无法解读渚巽的表情。
渚巽脸上空白,隐约有几分克制。
她在隐藏自己的情绪。任由谁毫无心理准备想起前世部分记忆,都会陷入巨大的冲击与混乱。
夔像平时一样对待渚巽,摸了摸她的头发,安静问道:“你没事么?”
令夔松了口气的是,渚巽没有拒绝他的接触。
她只上摇了摇头,干巴巴道:“我想回家。”
一旁少荻率先反对:“不行,等族长先和你们交谈了再走,至少得报告一下溯洄之术的成效。”
渚巽没有理会,她起身走到屏风后开始换衣服。
夔对少荻说:“我先带渚巽回家,其余的之后再说。”
少荻拿他们没办法,匆匆去请示五雩,五雩准许了夔的要求。于是,少荻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夔带着渚巽走了,渚巽始终一言不发,保持着令人不安的寡言状态。
他们走后,少荻去了五雩那边,五雩正在和弋阳交谈。
弋阳体内的毒性去了□□成,眼下需要静养,青耕变作一只小小的蜂鸟,窝在他头顶睡着了,这几天青耕没日没夜地守着弋阳,严重睡眠不足,眼下睡得昏天黑地,时不时咂咂嫩黄的鸟喙。
弋阳温柔地用手指摸了摸青耕的羽毛。
青耕是只天真烂漫的蜂鸟精,花蜜供货商兼淘宝店老板,社交帐号粉丝多,偶尔做个直播,生活无忧无虑,几百年前一个雷雨天,还是只小蜂鸟的青耕从窝里摔下来,叫声孱弱凄惨,一条蛇想吃掉受伤的小蜂鸟,被弋阳一箭射中,他把小蜂鸟捧了回去,悉心照料。
后来,弋阳加入北方犬族,与青耕渐行渐远,如今又再度重逢。
弋阳平静地说:“我背叛了族长,他不会放过我,我会离开这里,免得给你们带来麻烦。”
少荻不耐烦道:“你脑筋能不能别这么轴?你就算不走,椒万也不可能放过我们!”
“少荻。”五雩皱眉。
少荻悻悻改口,道了个歉。
五雩转而对弋阳道:“对你来说,无动山庄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内奸已经被关押,山庄上下人员都会被清查一遍,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即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背叛椒万?”
椒万即是北方犬族族长的真名。
弋阳犹豫了一瞬,慢慢道:“他给我的感觉,变了。”
少荻在旁边听得一阵心浮气躁:“弋阳大人,你能不能说明白点?”
几百年前,妖族曾有一段混居时期,少荻和弋阳认识的时候,有时会这么叫他,半礼貌半讥讽,少荻老觉得弋阳是个笨蛋,尽管弋阳生得高大俊朗,还是个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当时少荻的朋友青耕非常喜欢弋阳,少荻感到不能理解。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弋阳被北方犬族找了回去,成为族中中流砥柱,从此与少荻青耕她们渐行渐远,到了现代,甚至有敌对之势。
弋阳对少荻的态度并不介意,看上去只是在思索如何将话表达清楚,他本来就不太擅长表达和思索,平时他从来只要听命就好。
最后,弋阳说:“就好像有个魔,在披着族长的皮行动,他的行为模式和我熟悉的那个族长不一样。”
五雩说:“是哪些事情让你有这种感觉?”
弋阳道:“很多细节,比如之前族长从来不吃生肉,作息很规律,但现在,他会吃生肉,晚上常常不睡觉,我去他卧室看,发现床是空的,还有一次,我透过镜子看见……他有三只瞳孔,但只是一瞬间,我怀疑那是我的错觉。最重要的是,他下令让我杀了少荻,从前的族长绝不会给这样的命令。”
五雩说:“谢谢你救了少荻一命。”
少荻眉头也舒缓了些,爽快道:“这波算我欠你的。”
五雩瞪了她一眼,转而沉吟道:“三只瞳孔,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他将山庄总管叫了过来,那是一只千年鳖精,外形是个温和的老人。
结果,总管一听,立刻惊讶地说:“族长,那是三睛魔啊!”
五雩刹那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