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色:“旦姜,你本来就没有生命,是我用来存放盾之法的法器而已,如同器灵,我现在不过是将你格式化,没什么好怕的。”
旦姜从来如人偶一般,此时此刻,眼里却浮现出了一点惊骇,仿佛终于拥有了灵魂。
她对上一旁沧巽赤红色的眼眸,颤抖了下,她能感到体内能量如岩浆在沸腾,那些原本不属于她的能量,正呼唤着近在咫尺的真正的主人。
“我不要。”旦姜说,一挥手,身边出现了幽蓝色的结界,像一颗透明的星球,将她包裹起来。
傩颛诧异了,他没想到旦姜竟然敢反抗。
傩颛转头对沧巽道:“想不到你的力量这么有吸引力,一个器灵也想占为己有。”
丙妫忽然庆幸起来,心想自己总算不用亲自动手去杀旦姜了。
她小声道:“陛下,没人破得了旦姜的结界。”
丙妫说完,正窃喜自己不用动手,便听见了沧巽的声音:“以我之矛,攻我之盾,有意思。”
丙妫惊骇转头。
沧巽伸出手掌,掌心对准了旦姜。
灭之心骨的法力成箭矢状攻向了旦姜的结界,幽蓝色结界上晃荡出水纹,并没有破裂。盾之法,完美抵御了灭之法的攻击。
沧巽看向了旦姜,在那双无机质的人偶眼睛里,她看到了恐惧与不甘。
无明是智慧的反义词,似附骨染污,能障蔽天日与人心。只要有心的存在,就有无明的染污。只要有情绪,就有无明。
旦姜在存亡危急的时候,拥有了心,同时有了致命的弱点。
她无可避免地对上了沧巽赤红的双眸,刹那,天旋地转,头朝下跌入了那片血液汪洋,除了无限的恐惧,再也感受不到其它。
一点皴裂出现在了幽蓝色结界表面。透明星球被灭之心骨粉碎了。
……
丙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傩颛的命令下,割开了失去生气的旦姜的身体。她浑浑噩噩的,似乎旦姜死前的恐惧与孤独传染给了她。
结果情况比她预料的能让人接受,她就像切开了一只番木瓜,想象中的血腥没有出现,刀口豁开,晶莹的幽蓝色血液在空中形成细长的水流,涓涓流向沧巽。
它们在沧巽面前旋聚成了一只蓝色舍利子,由液态变为固态,最终化为了第三枚能量结晶——盾之心骨。
那美丽的颜色,犹如从太空俯瞰地球,是生命摇篮的颜色。
之后,傩颛又将气运之精交还给了沧巽,十分慷慨大方。
他让丙妫临时找了个绳子,串起了两枚心骨和金灿灿的气运之精,方便沧巽挂在自己脖子上。
“真的不能留下来吗?”傩颛问沧巽。
沧巽冷漠道:“在彻底恢复所有记忆之前,我不打算相信任何人,包括你。”
傩颛道:“哪怕我已经向你展示了毫无保留的信任?你瞧,我对你有求必应。”
沧巽看向傩颛,傩颛顿时明白了,沧巽记起了那次不可磨灭的背叛,来自某个现在不宜提起的名字。他闭上嘴。
沧巽盯着傩颛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明明知道我降临于世,为什么躲了我两个多月?还让人封锁消息,浪费了我这么多时间?”
傩颛角度清奇地解释:“我知道你恢复了力量,但不知道你恢复了记忆,万一你依然以凡人天师的身份自居,我们魔族不得遭殃么。”
沧巽:“……”这个理由令人无话可说。
傩颛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不管他表现得多么体贴。沧巽懒得听他的巧言善辩,
没有说告别的话,转身离开。
“保持联系。”傩颛在沧巽身后挥挥手,温柔愉悦。
等到沧巽不见踪影后,丙妫从地上捡起了旦姜的身体,旦姜变回了木偶形态,比一个玩具娃娃大不了多少,肚子上有一道嘴似的刀口。丙妫心里滋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她身上嚣张的气质仿佛被剥离了,沉默得像一直羔羊。
傩颛眉眼间的柔和消失,他碰了碰唇,似乎在回味什么,嘴角慢慢弯了起来。
·
夔头疼欲裂地醒来,这是第几次宿醉,他已经记不清了。
说来可笑,渚巽还在的时候,他对烟火人间的娱乐活动等没有兴趣了解。渚巽离开后,他却迅速找到了酒精作为精神消遣的最佳方式。
很没出息。不过有句话叫逃避可耻但有用。
一旦保持清醒,他便会不断重回那个噩梦,他记得梦里那残酷的一幕,他伤害了自己最珍视的人,那些逼人发疯的细节,令他无法正常思考。
夔心底深处有个冷峻的声音在说,这样麻痹自己是懦夫的行为,不要再原地等待了,行动,拿出你的勇气去面对。
但他的精神不听使唤,仿佛被死死钉在了噩梦中。
忽然,厨房那边突然传来了响动,好像有人在做饭。
夔全身僵硬,接着,他以最快的速度,矫健跳下床,光着上半身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