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旁, 没有开电灯,烛火幽幽,彻夜不眠。
第二天,重复上述步骤。
第三天,夔打了一小会儿盹,旋即立马惊醒。
他梦见自己在千门万户的赤水宫中追逐沧巽的背影,最终只是一场水月镜花,如露如电,转瞬即逝。
沧巽的身影湮灭在了魔宫深处。
梦给他的观感相当不好,夔脸色冷峻,深吸口气,不知是第几次开口吟唱招魂赋,这是他记忆中昆仑墟上古仙族的术法,能沟通流浪在幽冥中的魂灵。
“回家吧,沧巽。”夔低声道,紧紧闭起眼睛,在脑海中勾勒沧巽的眉目。
他的声音在虚空中震荡,回响。
无边黑暗的恐怖之海,孤独灯塔亮起,一道光芒射穿了浓雾,劈波斩浪,直达彼方失落的灵魂。
无明魔子猛地惊醒。
准确来说,是她恢复了自我意识,先前,她只是一团混沌,蜷缩在时空的乱流中,无知无觉。
有那么短暂的一小会儿,她挣扎着,往某个方向拼命游,却又在中途筋疲力竭,以至于昏睡过去,被黑暗的波浪越推越远。
我应该有个名字……叫什么来着?她困惑心想。
无明魔子抓住了那道自远方而来的光芒,像快淹死的人抓住一根浮木,有了渺茫的支点。
她迟钝地思考了很久,终于想了起来。
我叫沧巽。
——沧渊之水,何来清浊,十方巽风,无明之魔。
几句话一下子跳入她脑海,这是为她命名之人所吟唱的短歌。
人类婴孩诞生时,被母亲抱在怀内,母亲一边哄着孩子入睡一边低吟浅唱的歌谣,与这短歌有相似的情境。
她感到强烈的归属感,仿佛这是她的造物主为她而作的命运之诗,若说神魔亦有其造物主的话。
她记起了自己的名字,犹如拿对了钥匙,打开正确的门。
记忆如开闸的水,一发不可收拾。
沧巽拽住那道光芒,在恐怖黑海上沉浮,她感到自己如同抓住了一根结实的纤绳,光绳拖着她,往灯塔的方向快速接近。
那座恢宏的灯塔,在等她,沉默执着,刚劲峻拔,信念如山。
那是她的守望者。
守望者在呼唤她,在叫自己迷失在混沌黑海的小船回家。
灯塔的光芒温暖明亮,为她心中注入了勇气,沧巽急不可耐地要回到守望者的身边。
越来越近了,光明刹那扩张到极限,灯塔在视野中骤然出现,如北斗灿烂。
风雨小了,波浪停了,星光温柔洒下。她来到一片宁静的港湾。
渐渐的,灯塔化为一个白色的小窗口,沧巽拼命挤向它,就像投身入一幅小小的插画中,她看到了一角烛火光明的客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沧巽的魂魄终于突破了时空屏障,如蝶破茧而出,刹那回到了家中。
引魂阵法齐齐闪烁!
夔一下子抬头:“沧巽!”
阵法闪烁不已,频率快得惊人,好似某种激动到语无伦次的信号。
夔欣喜若狂地站起来,小心翼翼捧起那个罐子,柔声道:“过来,沧巽。”
他敏锐地察觉到罐子沉了一下,同时周围阵法停止了闪烁,发出稳定的持续性光芒。
夔紧紧抱住那个罐子,狠狠亲了亲,失而复得的滋味令他如释重负,一颗悬空的心脏终于落下。
一念初起,爱意永恒。
若夔的心不够坚定,沧巽便没法光靠自己的力量回到家中,只怕魂魄游到中途便会被混沌黑海吞噬。
“等着,我马上带你回弋氏山庄。”夔安慰道,当务之急,是尽早让沧巽回归躯体。
他连夜坐飞机抱着罐子赶了回去,没想到意外陡生——沧巽的生魂没办法归位渚巽的躯体。
那具躯壳似植物人一样沉睡,沧巽的生魂在罐子里缩了起来,不知所措。
夔脸色沉了下去,一拳砸在桌子上,难掩焦躁。
五邝保持了冷静,为他分析道:“这具凡人身体本来就不属于沧巽,要回去没那么容易,或许张翼轸正是料到了这点,才拼死也要把事情做绝。我们必须另辟蹊径,找个让魂魄归位的办法。”
五蕴把盛放沧巽生魂的罐子抢过来,守财奴似的抱在怀里,瞪视太峰夔。
“快点想办法!都是你没保护好沧巽!”他就像个控诉爹没保护好妈的小孩。
罐子动了动,似乎在提出反对。
五蕴悻悻道:“沧巽,你不能太纵容太峰夔。”
罐子依然闹腾不已。
“好了好了知道你偏心,我不怪太峰夔!”五蕴连忙道。
罐子疯狂摇晃,差点让五蕴脱手。
一旁少荻扯了扯五蕴胳膊:“不是,那个……沧巽是不是想说什么?”
众人一致同意了少荻的推理。
五蕴:“???”
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