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们都叹服,好个神仙去处。这是仙山。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这些古典诗句,用来形容青山,皆十分妥帖。
道观的建筑群分布地很稀朗,有的是雄浑庑殿顶,有的是小小青黑瓦房,星罗棋布,散在山间,主峰山门立一牌匾,上书青山宝观,有一龟一鹤的巨大雕像左右镇门。
张白钧领着他们一路拾阶而上,寒泉淙淙,藤萝薜荔,郁郁离披,还有不知名的山树垂下步摇穗子似的果实。
走了不到一会儿,转到拐角,来到一间侧殿,乃是丹房所在。张白钧当先,渚巽和夔随后,三人进殿。
丹房名曰紫翠,香炉内燃着蜂蜜、松木、檀木的混合熏香,四下雅静无人。
张白钧也不走到别的地方,在堂下站定高喊一声:“张灵修!”
他喊了三遍,只听得后院传来一声冷冷的回答:“听到了!又不是聋子!”
这声音远距传来,却毫不竭力,随意开口,便如钟磬之音迎风送来,可见这张灵修养气锻体功夫极好。
渚巽他们转向后院,张灵修缓步而来,鸦色道袍,木冠束发,刀裁眉,点绛唇,气质清冷,步态飘摇,有种生人勿近的磁场。
渚巽每每见到这位道姑,总想起红楼梦中的尼姑妙玉,可妙玉不洁不空,冰雪一样的外表下是座活火山,这么比喻似乎唐突了张灵修。
恰好张白钧今日回来师门,也换了道袍以示尊重,一身月白色道袍与张灵修的鸦色道袍一飘逸一沉素,可谓相得益彰。
张白钧笑嘻嘻地对夔介绍道:“这是我师妹,张灵修,你还没见过。她不是本地人,小时候被师父从太乙山宗善堂那边抱过来的,我跟她从小打架,她超凶的,七岁就穿拖鞋一脚蹬我脸上,那鞋底还在茅厕踩过。”
张灵修瞥了她师兄一眼,眼神暗含杀气,张白钧视若无睹,道:“哎,你不是说那面具研究有进展吗,快带我们去看看。”
张灵修对渚巽和夔点头示意,带他们穿过院子,去了内室。
里边很黑,刻意熄灭了热光源,只有一盏冷光小灯勉强照出屋顶、墙壁、地板的界限,几架屏风围在一起造出小方隔间,屏风内又悬下帷幔,细细的星沙一样的光点从帷幔缝隙透出。
张白钧咋舌:“这是在藏什么宝贝么?”
张灵修道:“进去看了就知道。”
她走过去轻掀帷幔,其他人鱼贯入内。
磨盘一样平滑的大圆台,上面布置了小型的法阵,灵符立在台上不同位置,对应不同錾字灵石,看似松散,实则互相勾连,灵符微微颤动,每一张都像被劲风捋平了一样平展、有力地竖立着。
法阵上空,悬着那张属于夔的纵目编齿鬼面具。
面具被法阵的灵力托举,像在水中似的上下浮动,最令人惊奇的一幕,乃是面具上原本交错纵横的阴文与阳文,竟全都活了,扭动如蝌蚪,在面具上一排排反向飞速游走。
阴文从最左侧消失,又从最右侧冒出,阳文方向相反,仿佛沿着无形的圆环在循环滚动。金光如无数细针从符文线条里刺出,若隐若现,闪烁不已。
渚巽震撼地望着这面具,由衷对张灵修道:“你太厉害了。”
张白钧问:“你是怎么激活这面具的?有什么发现?”
张灵修道:“我在经阁内翻遍咒书,寻得开元道藏内一本《连山归藏古秘咒注疏》,逐条试验,发现面具对其中十来条的单音片语有反应,我再加以分拆,拼凑,最后面具发生了变化,不过也仅此而已。我想破译面具上的阴阳文,不过……大概只有佛家才懂。”
张白钧道:“春水生懂这个啊!给他看看。”
张灵修点头:“等我研究完了,可以把面具送去清凉寺。”
天色过午,张白钧招呼众人在一山亭处用饭,亭外山色无限,或能将风景当成佐肴。
岫岚悠远,天暗云移,山亭内石桌石凳生凉,恰值小寒之日。
张白钧特意让两个居士拿来了软垫和烧得旺旺的炭火熏笼,大家坐下后,渐渐周身燠热起来。
道观里吃的都是居士们自己种的,居士不属于青山内门,而是外门清修者,并不专习道法符箓咒术,有的也随侍在地位高的内门弟子身边。
山道上常看见居士们提着一只肥鸭,一篮土鸡蛋,或拎一尾活鱼,挑两担子刚摘的水灵野菜,脚步轻快地送去伙房。
“好不容易进了趟山,趁师父他老人家不在,这次怎么也要吃够本,嘿嘿。”张白钧跃跃欲试,张灵修再次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很快,菜端了上来,一汤四菜,一小桶香米饭,白萝卜煨羊杂汤、碎鸡蛋炒野菜、甜辣凉拌木耳手撕鸡肉、清水豆花、豆豉清蒸黄花鱼。
热气腾腾的羊杂汤非常受欢迎,棒子骨和鲫鱼熬出奶白汤色,肉质软烂鲜香,萝卜透嫩入口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