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不活跃,偶尔和人说话的时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甚至连语气都很少起伏。
年纪半大不小的孩子总喜欢用自以为有趣的方式刺探与他们不同的人,女生们评价着连恰的发型太土气简直是清汤挂面,邀请她周末去逛街烫头发,还有校服要改一改,夏天也别老是穿凉鞋,小孩子才会随便把脚露出来。男生们故意给她讲各种各样低俗恶劣的笑话,在她面前把粗俗的手势晃来晃去,想看到女孩惊惶窘迫的样子。
称不上多么的恶意,却也称不上善意,大概就是蜕变时期,既想装作已经长大,又脱离不了幼稚的举动。
……
“不过那个时候,那些我统统都没搭理呢。”连恰的眼睛稍稍下垂,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不知道是冷淡还是局促的微妙表情,“我没有钱也没有时间去烫头发,我也不喜欢把裤子改成裹着腿的那种,穿着难受,也不好看,至于那群男生……他们就是想借机笑话我而已,我不想让他们得逞,所以就算我已经烦死了他们说的话,可我还是不理他们,就装听不到。”
“……”
“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很忙,也没时间搭理这些小男生啦……”
……
连恰在班里算不上活跃的孩子,成绩不好不坏,虽然不显眼,却也不会差劲得令人发愁。直到初中第一次家长会,连恰的父亲来开会,散会之后,专门单独和班主任说了自己家里的情况。
本来是想单独说,希望老师有时间能多关照一下在学校的女儿,却没想到八卦与流言总是长着翅膀,半大的孩子最不懂的就是体谅与守密,抓着一星半点的火花,就要肆无忌惮地宣扬,仿佛得到了消息的自己是个英雄。
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全班同学都知道了——连恰是单亲家庭的小孩,她的母亲在她小学毕业之前去世了。
于是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她那么不合群,为什么她总是不搭理人,性格阴沉。
当然是因为她还在悲伤啊,毕竟妈妈不在了;当然是因为她害怕父亲再娶啊,后妈来了一定会虐待她;当然是因为她受的打击太大,开始自闭了啊,听说这样的人性格会变得很可怕的!
——好可怜喔。
……
“你……”
蓝森把后面的字句吞回去,心里对自己感到懊恼,他不应该开口问的,现在他该做的是倾听而不是询问。
“没事啦,都过去这么久了。”反过来倒是连恰的态度更轻松一点,“这种事情我不会刻意和人说,但也不会刻意瞒着,说到了就是说到了。”
“……”
“我妈妈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查出来患病,已经晚了,她没能撑到我小学毕业就走了……不过后来初二的时候我爸爸有再婚,现在的妈咪也对我很好,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没有那么多继母不继母之类的东西啦。”连恰笑眯眯地拍拍蓝森的胳膊,想让对方放松一点,“我还有个弟弟哦,很乖的小孩儿,不熊,下回给你看照片!”
蓝森点了点头,他不想让自己变得难过起来的心情影响连恰,所以他笑了笑。
他知道连恰不希望他为了她的事情动摇,所以他可以笑,告诉对方他听着,他没事。
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为她感到心疼。
正因为他在同样的年龄体会过近乎相同的处境,所以他越发感同身受地、切身地明白那会是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感受。
就是那种很久之后提起会笑着轻描淡写,可心里却永远记着十几岁时青涩的痕迹。
“你能想象吗,蓝森先生,那个时候班里居然有同学说羡慕我?说虽然失去妈妈是件悲伤的事情,可是很羡慕我能有这种不同寻常的经历,那让我看起来很酷,他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些特别的经历……我差一点就去揍他了,可是我打不过他,就算了。那个时候的孩子在想什么真的很难理解,对吧?”
对,就像是这样。
……
时间总是会冲淡一切,当同学们渐渐习惯了班里有个没妈妈的孩子,慢慢的也很少有人来向她表达同情或是好奇了。
但无论同情还是好奇,都没能在连恰这里得到什么好回应,她从不理睬那些,甚至连礼貌客套的笑容也吝啬给予,偶尔会有男生们起哄喊她“丑——女——a——i——”,她也没有反应,男生们就会笑嘻嘻地说看吧果然是个ai,都不生气的。
对人的善意很难成为习惯,对人的恶意却相当容易就养成定势。时不时地哄笑连恰的呆若木鸡,她普通土气的外表,指着她对外班朋友说看哦那个女的超没劲的你去撩她都没反应……这似乎变得习以为常。
连恰却依然如故,初中一年级到三年级,除了教室的位置换了,座位换了,多交了一个也是唯一的朋友,她身上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包括总是写个不停的习惯。她的文字是她为数不多悄悄的骄傲,但作文被当众念出来却是当做反面教材,告诉大家这种散文是考试时老师不耐烦看的,不会有高分。
而在初三那一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变化。
……
“……跑题了,哦……”连恰喃喃着,一边有点郁闷地又吃了块菠菜鸡蛋糕,“前面讲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说跑了……其实现在才讲到重点,我果然话好多啊……”
——骗人,她知道为什么的,她心里深处的某个角落,无比清楚地知道。
因为她被包容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