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热浪在馆内翻涌,当巴萨踢进开场五十三分钟的第一个球,主场暂时追平马竞。
巴萨迷们在场内唱起歌:
“我们在球场呐喊,
我们是巴塞罗那的球迷,
我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不分年龄和肤色。
旗帜在高高飘扬,
蓝紫是它的颜色,
队伍在勇敢拼搏。
让我们呼喊它的名字,
巴萨,巴萨,巴萨!”
卡洛斯也同他们一起唱着,一起分享着来自这些绿茵场上奔跑的健儿们带给这座城市的荣耀:“球员与球迷团结在一起,我们无坚不摧,
我们屡屡进球,
没有人是你们的对手,强大的巴萨无往不胜。
旗帜在高高飘扬,
蓝紫是它的颜色。
让我们呼喊它的名字,
巴萨,巴萨,巴萨!”
近十万人合唱,为球员的心中注入一股强心针。
球员们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大家的心,苏清嘉不得不扯着嗓子对卡洛斯说话,如果声音太小,将会被淹没在这热浪当中。
“卡洛斯,你看,他们配合得多好!”
“是,他们是巴萨,是我们的骄傲!”卡洛斯回答,他很激动,与有荣焉。
苏清嘉指了指绿茵场,“你看,6号,全场他都没有进球,但他打出了好几次助攻,大家都在夸他。还有你看门将,他每次都拼命在拦截,要不是他,刚刚有个球就会从左上角破门而入了。刚刚的射门是4号,他找的角度好棒,创造力很强啊。”
卡洛斯转过来看她白瓷般的脸颊,蓝灰色的眼眸映衬着绿色:“是啊,没有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比赛都打不好。”
他看出来了苏清嘉带他来这的用意,很明显,她想告诉他,团队的意义。
在这个离拉玛西亚青训营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卡洛斯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
比赛结束,榜首大战以巴萨2:1主场逆袭领先的马竞,球员跪在诺坎普南看台,向球迷表达感谢。巴萨迷们开始热烈庆祝,苏清嘉和卡洛斯穿过汹涌的人群走出体育馆。
苏靖康为他们带来了午饭,很美味的披萨。临走前,年轻的爸爸将一个瓶子给了苏清嘉。
那是一个长颈瓶,很普通,瓶底是一个做工精巧的足球。
苏清嘉摇了摇手上的链子,斜睨了他一眼:“你猜我要拿它干什么?”
“我……”卡洛斯盯着她手上的银光,心底忐忑。
“这是一个瓶子,只有往里加水,足球才能从瓶底浮起。”苏清嘉看着他的眼睛,“现在我会陪你一起,去找路人倒水,但记住,每个人只能给你一小杯。”苏清嘉拿出一个小杯子,几乎只能装几滴水。
卡洛斯有点不知所措,他本能地抗拒这个杯子,眼神闪烁。
“卡洛斯。”苏清嘉用手扣着他的脑袋,“你听我说,你只是害怕交流,害怕被人伤害,可是卡洛斯,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可怕,你看,我愿意走进你,然后我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不是吗?当别人不愿意走进你时,你也可以学着走进别人。”
苏清嘉把杯子递到他手上:“卡洛斯,我会陪着你,相信我,也让我相信你,好吗?”
在低危抑郁症病人的世界里,排斥一切未知因素是他们的本能,他们对世界有着超乎想象的敏感。
苏清嘉想带他逃离那片孤寂的海,新大陆在远方种着扶桑。
要成为一名足球运动员,卡洛斯要学会团队协作,而在此之前他必须还得学会,如何和人交流,构建团队,融入团队。
她现在用上的办法很老套,但至少是心理学界公认的有效治疗语言交流障碍的一种方法。
卡洛斯在她眼底看见了自己的身影,树荫下的女孩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珠玉光泽。
“那你……不要走。”卡洛斯听见自己说。
苏清嘉松了一口气,这是一个老套的方法,但至少,到现在,还有用。
诺坎普体育馆门前球迷们在高谈阔论,刚刚的比赛让他们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事实上,他们能一气不停地讲上好几天,直到下一场比赛到来。
卡洛斯艰难地和路人交谈,他从未向人寻求过帮助。要开口,很难。
苏清嘉在旁边陪着他。
看他拉住路人,看他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看他将杯子装好水,倒入长颈瓶中。
炎热的季节,他的金发耷拉在脑门上,汗水很快把衣服打湿。
慢慢地,卡洛斯成功地要到了很多人的馈赠。足球向上浮了一截。
苏清嘉买了一份香草奶球冰激凌,上面撒着巧克力,很大一杯,苏清嘉拿了两个勺子,一人一口,卡洛斯手上不方便,她只能喂给他吃。
真甜。卡洛斯砸吧了一下嘴,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一直到下午,卡洛斯已经装了三分之二了,足球在水面漂浮,透明的玻璃瓶折射出七彩的光。
拉玛西亚门口,门卫大叔收到了一份可口的晚餐和一大杯冒着气泡冰镇的啤酒,这对大叔来说再好不过了。
多日不见的教练贝纳杰斯向他走来,他手里拿了一个和卡洛斯手里相同大小的杯子,里面装好水了。
“男孩,你不需要向我请求,我会直接给你水。”在卡洛斯晃神之际,贝纳杰斯已经把水倒了进去,“但他们,需要你的道歉。”
顺着贝纳杰斯手指的方向,卡洛斯看见一群熟悉的陌生人——那是半个月前和他起了冲突的黄队队员,总共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