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何寿宜赶紧帮她顺了顺背,“好了,过去的事情咱不说了,你还是躺下好好休息吧。”
欧阳岑依言躺下,但仍抓着她的手不放,忍住咳嗽说:“小宜,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了,你就把海泉接回去吧。小的我不太担心,毕竟是王家骨肉,可是海泉不一样,她在这里无依无靠的……”
“别说傻话,你会好起来的。”
欧阳岑摇摇头,“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欧阳岑欣慰的点点头,这才放开她的手,缓缓闭上眼睛休息。
欧阳岑终究没有挺过来,在一个秋雨绵绵的夜晚撒手人寰了。何寿宜按照之前说好的将小海泉接了回来。因为刚失去母亲,又与弟弟分离,小女孩一路上都抽抽嗒嗒的,何寿宜耐心的哄着才慢慢好些了。
小海泉经常回小院来住,所以对小院并不陌生。也许是自小在王家长大的缘故,虽然她年纪还小,但很聪明,也很独立,许多事情都用不着何寿宜操心,让何寿宜既欣慰又心疼。
看似平静的日子渐渐被打破,社会运动风起云涌,文化/革/命这壶水终于沸腾了。镇上动不动就在学校操场上开批/斗大会,学生们不上课了,青年们也不上班了,纷纷戴着红袖/章,肆无忌惮的冲进人家家里,还绑走了不少人。曾中麟姐弟俩也不能幸免,而听说刘宝琴早在家里被打砸之前,就已经收到风带着儿子偷偷离开了。
批/斗会上,何寿宜站在人群的最后面,通过缝隙看见曾中麟姐弟和其他几个人一起,被捆绑着双手强制地跪在地上,胸前挂着写有名字和罪状的大牌子。几个小青年唾沫横飞地批/斗他们是“走/资派”,是“投机倒把/分子”,逼迫他们低头认罪,不服的就要鞭子伺候,会场上的人群也跟着振臂高呼——打倒/资本主义!毛/主/席万岁!
一位看似带头人的青年趾高气昂的让他们老实交代自己的罪行。
曾中麟挺直腰背、怒视人群,“我没有罪,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做过生意和买卖就是资本主义反/动分子?简直胡扯和荒谬!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们?!你们这是侵犯人身自由!”
旁边一个同样跪着的男人也悲愤地喊道:“就是,我们没有罪,我们也不是罪犯,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
一名小青年甩了一下手里拿着的鞭子,“你们到现在还不醒悟、还不老实、还要反抗、还在宣扬你们的资产阶级反/动理论!对于阶级/敌人我们就是要斗争到底!你们还想要自由和平等?对你们宽容就是助长资本主义的歪风邪气!”
曾中麟辩解,“我们不是反/动分子,不是走/资帮凶,我们也是拥护无产阶级的普通公民!你们要讲道理、讲证据,不能上下嘴皮子一翻就乱扣帽子!”
小青年气愤地抽了他一鞭子,理直气壮地说:“伟大领/袖教导我们,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绘画绣花,要像猎豹一样果断暴动!对待阶级/敌人我们绝不能心慈手软,不要说大民主了,小民主、半点民主也不能给你们!大家说对不对?!”
在场的人群跟着高呼:对!将革/命进行到底!绝不能心慈手软!
曾中麟悲愤不已,“我不是阶级/敌人,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拒不认罪还敢反抗?想花言巧语欺瞒群众,你分明就是走/资派的帮凶!是不知悔改的臭老/九!”说着就又往他身上呼呼地挥鞭子。曾中麟闷哼两声,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这就是一群发了疯似的狼狗!
看到曾中麟被打,曾中琪焦急地喊道:“你们别打他!你们凭什么这样打他!你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
一位学生模样的女青年指着她说:“你敢污蔑革/命小/将!你们如果不老实认罪,不接受革/命改造,是要受皮肉之苦的!”
曾中琪恨恨道:“来啊,谁怕谁!你们这样毫无道理地绑架我们、欺负我们,我今天就跟你们拼了!”说着就要起身冲上前去,却被七手八脚地摁住了。
“姐——”曾中麟想挣扎却无济于事,“你们快点放开她!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他们越是反抗和不服,就越遭到镇压和批/斗。何寿宜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幕,内心既焦急又无奈,这不是她见到的第一场批/斗会了,这些人不斗争到底、不打倒想要打倒的“敌人”是不会罢休的,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帮到他们。
批/斗会整整开了三个小时,曾中麟他们已经是满脸淤紫、一身狼狈,最后几个人分别被压着去了工厂或农场进行劳动/改造,据说下次还要继续进行思想批/斗,帮他们彻底改造、让他们重新做人!
革/命的热潮愈演愈烈,镇上被批/斗的人也越来越多,从学校老师到机关干部,从知识分子到不小心说错一句话的普通民众,都被安上了反/革/命的罪名。学校不上课了,工厂也不开工了,大家整天都忙着到处开展文/斗武/斗。
也许是再也受不了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曾中琪有天晚上投河自杀了,这些日子和她一样受尽责磨后选择结束生命的人不在少数,因此大家都变得有点麻木了。曾中麟因为身心受到巨大摧残,也是病来如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