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有十分钟。房子隔音很差,邻居家的小两口吵架或做/爱都瞒不过他们。家里也没什么家具,连饭桌都没有。她第一次去,他们的晚餐是坐在地板上吃泡面。第二天他们去旧货市场淘了一张小方桌,桌子的一个脚松了,可是家里又没有工具,还是林深在楼下捡了一块板砖才完成了修理任务。
此后他们每周都头碰头地在这张巴掌大的小方桌边吃饭,周末最经常的活动就是逛菜场,买菜做饭,然后他继续加班,她挤在台灯下看书或写论文。那时候她的烹饪技术委实差强人意,一条红烧鱼可以做得外焦内生,体无完肤,可每次林深都吃得盘底朝天。她说焦的地方别吃了,他总是跟她抢盘子:“那怎么行?不吃完你以后不给我做了怎么办”
等她终于可以把鱼煎得全须全尾,色香俱佳的时候,林深却常常忙得没时间来吃晚饭。他隔三差五地去外地出差,周末的晚上也常常有客户的应酬,或者就是公司的几个狐朋狗友聚会,也是必要的社交活动,必须要参加。
最后一个学年,她的日程也日渐紧张。除了考试写论文,各种招聘会如火如荼,正是各路神仙大显神通的时机。记得她和夏江一起去参加公务员考试,回来的路上夏江问她:“林深家里早就给你安排好了吧?”
她回答说:“怎么会?我连他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夏江抿着嘴,笑得意味深长。也许夏江不信,可她确实没觉得他们两个亲密到了这一步。或许她的骨子里还有那么一些要不得的傲气,不愿意他们的关系建立在不对等的基础上。
她和夏江双双去参加了外交部的笔试,又双双获得面试的机会。有那么一两次,夏江拿着手机来问她:“怎么,你家深哥又出差了?看他给我发的照片,美女同事哦!”
她探过头去瞄一眼,果然是和涂脂抹粉的美女并肩坐在一起,神态亲密,背后还有他那一票狐朋狗友。她颇不以为然:“这不都是他同事?有个女的而已。”
夏江过来戳她的脑袋:“能不能别那么自信心爆棚啊?别怪我没提醒你,真要只是女同事,你知道她姓氏名谁?怎么这照片发给我不发给你?”
夏江的心思她也并非不懂,在这决定人生命运的关键时刻,所有的朋友都是敌人,也许她很忌惮林深家的背景,所以希望他们关系触礁。
春去秋来,毕业前的那个冬天冷得让人颤抖,春天又迟迟不来。过完元旦,林深去了一趟美国,看望他的祖父祖母。她知道他顺道拐去了拉斯维加斯,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会合,一起度假。夏江更是给她看了照片,他坐在巨大的绿色圆桌前,举着一杯马蒂尼,笑得没心没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深总是只把照片发给夏江,也许他跟哥们儿展示的是另外一个自己。和女友,他照例每天电话报到,述说一路趣闻。只有一次是傍晚,她正要去食堂吃晚饭,他突然打电话过来。
大洋彼岸,这时候该是深夜,电话里传来喧嚣的杂音,也许是那个城市特有的声音,她可以想象他站在酒店窗前的样子,窗外有霓虹闪烁,夜色冗长。
他停了许久,才叫了一声“颂颂”。有一刻她觉得他也许是喝醉了,语音低沉迟钝,象是梦呓,又象喃喃自语。
她皱眉:“这么晚还不睡,出了什么事?”
又是良久的沉默,他才说:“没事,只是很想你。”
因为他这句话,她在周三的下午跑去他的小窝,做了一桌子菜,等他下了飞机回来吃晚饭。有可能是飞机延误,也有可能是堵车,他错过了晚饭。她在台灯下一边改论文一边等他回来,左等右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夜色渐深,她抱着一床毯子在床上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屋里已漆黑一片。那是个阴暗的夜晚,窗外乌云压顶。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感到他从背后抱住她。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味道,烟味,飞机上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夹杂着艳俗的香水味,不知他飞机上邻座坐着谁。
她握住他微凉的手,半开玩笑地问:“玩得挺好?有艳遇?”
他不回答,也许是因为累极了,只把头枕在她肩膀上。漆黑的夜里,她只听到耳边他浅浅的呼吸声。她以为他一定睡着了,到后来她自己也几乎要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她才听见他在背后低低说:“给你带了礼物,在桌子上。”
第二天一早,她在桌上发现了他的礼物。红色的盒子,盒面上有烫金的“c”字,是某一款很眼熟的手镯,如果没记错的话,名字就叫“love”,爱情的宣言。她平生第一次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拿出来戴了戴,繁华耀眼,十分漂亮,只是不大象属于她的东西。她反倒更中意他大学里送她的生日礼物,一对银色的耳钉,某宝淘来的便宜货,她却一直戴了三年。
早上还有考试,她要坐早班公车回学校。林深还在床上熟睡,她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抓了两片面包就匆匆出了门。清晨的天才蒙蒙亮,大雾弥漫。她拖着大背包紧赶慢赶,以急行军的速度才赶上那辆头班车。
她在窗前坐定,又想起那只昂贵的手镯。这一趟舟车劳顿,他们只说上了两句话。事实上最后那一年里,因为各自繁忙,他们见面的时间总是越来越短,说的话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是他说他的工作,他的同事,他的娱乐,她在心里想想自己的理想和现实。
即便如此,她每星期照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