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脚上的触觉既然是因为神识内视才感知到的,应当不会有假。而唯有右脚重新恢复知觉的原因……她心底一叹,想起了曾缠在了她右腿上的浮尸手臂。
她实在想不出来,若是被无辜害死了不算,连神魂都不得解脱,千百年地禁锢于冰冷的水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后来人重蹈覆辙,连拼尽全力地想要阻拦和帮忙都不被人理解……这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姜云舒从未如此痛恨自己不是个能够呼风唤雨的大能者。
她既救不了想救的人,更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就连自己,都只能靠着一点小运气和别人的拼死相助才能苟延残喘。
又过了一会,右脚与小半条右腿上的感觉都渐渐清晰起来,即便不动用神识仔细感知,也能明显地察觉到其上泛起的阵阵疼痛。
姜云舒强迫自己压下那些于事无补的愤怒与毫无来由的自责,小心翼翼地往前探出了一步。
踏足之处极冷,脚底伤口刚刚流出的血一转眼就几乎被冻结成冰。而小腿也擦过几处尖锐的如同冰刺般的东西,却像是被青鸾羽衣隔住了,只有寒意传来,却并无疼痛。
她就多少有了点底,几步之后,已无视了虚假的虚空和阶梯,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荆棘密布的山坡景象。
她缓慢地拖着大半边木桩般毫无知觉的身体踽踽前行,虽有神识辅助,却仍然几次判断失误,跌倒在地。除了右腿以外的部分倒是并不觉得疼痛,但腿上越来越冷的感觉却让她知道,在羽衣未曾覆盖住的地方,必定存在着令她大量失血的伤口。
渐渐地,姜云舒觉得自己开始有些意识模糊,心知应当是流血过多而致,然而,可能是因为感觉不到太多疼痛,也看不到伤口的样子,便并不觉得恐慌,仍然以一种古怪可笑的姿势向山坡顶上攀爬。
她边往前走,边心不在焉地想,可能自己下一瞬间就会倒地身亡,可她却连恐惧或者惊慌失措的情绪都已无力承担了,疲累和麻木的感觉压倒了一切,接踵而来的,便是越来越迟缓的思维与阵阵困意。
就因为疲惫太过沉重,当一个飘忽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来的时候,姜云舒甚至以为又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然后就听见那不似人声的古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走……”
姜云舒愣了愣,依旧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那声音微弱缥缈,既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单纯的风声,反反复复地缠在她脑子里,催命一般唤道:“走……走……”
姜云舒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朵,但这奇特而又难听的声音却直接钻进脑中,怎么也阻挡不住,反倒是她自己,差点因为过于剧烈的动作而再次跌倒。
她只得在心里暗暗苦笑一声,顺应着那声音的催促重新迈开沉重的脚步。
没过多久,那声音忽然又变了,依旧模糊不清,但仔细辨认的话,仿佛是个“停”字。
姜云舒下一步恰好踩到了一片柔软而平坦的地方。
她便从善如流地真的停了下来。
这一停,就觉得整个身体跟漏勺似的,强撑起的一点力气眨眼就泄了个干净,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倒下去。
她安静地趴了一会,发觉身体的状况并没有继续恶化,心中不由奇道:“那声音难道还真是好心给我指路的不成?”便拖着那条唯一有知觉的残腿往周身扫了半圈——果然一片柔软平整,连一根地刺都没有。
姜云舒这才稍稍把绷紧的精神放松下来一点,跟个脱了线的人偶似的,姿势怪异地摸索到右腿上封穴止血,而后又瘫平开,死狗般喘息起来。
没过多久,那催命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姜云舒觉得离山坡顶上越近,那声音就越清晰。
这样走走停停不知多久,终于又趟过一片荆棘之后,那声音终于从脑中抽离出去了,这一回是真真切切地在耳畔响起来:“……可以了。”
伴随着话音,姜云舒脚下起伏不平的地面骤然一变,好似是一方坚硬的平台。
她尚在不明所以,眼前突然毫无预兆地闪起一片绚丽的白光,将一望无际的黑暗和虚假的光丝搅得粉碎。
姜云舒情不自禁地朝白光的源头看去。
这光线极清明,却并不刺眼,直视的时候甚至还能看到光源四周纹理纤毫毕现的冰棱如水晶簇般环绕而生。
她来不及查看剧痛难忍的伤口,全部心神都被眼前愈发分明的景象吸引了。
本应洁净剔透的冰簇里漂浮着一团团惨白的影子,随着周围光线柔和下来,那些影子的真面目也渐渐显露出来——那是怨灵般的一个个人形,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骨头一般,以各种匪夷所思的姿态在冰中扭动游弋。
姜云舒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大饼脸。
而就在这些怨灵的簇拥之下,所有的晶簇中间的石台上,静静地生长着一株巨大的双生莲。
双莲黑白迥异,每一朵莲瓣都足有两人多高。白莲已枯萎凋零大半,残存的四五片惨白的花瓣也萎靡地打着卷,显得既寒酸又狼狈,花蕊更是已经开始腐烂,令人观之欲呕,而在它旁边,一朵墨色莲花怒放,妖娆而雍容,花瓣如同温润墨玉,内中好似有丝丝缕缕的云气流动,幽然清香四溢。
她想要走近些细看,但全身提不起一点力气,眼皮也越来越沉,渐渐在这阵阵清香之中昏昏欲睡起来。
而就在这时,那丑陋的白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