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地蹲在他旁边:“……我究竟哪里看起来像是死的?你给我说明白。”
船夫目瞪口呆地和她大眼瞪小眼了一会,试探着问:“那你知不知道,秘境已经关闭十年多了?”
姜云舒猜到时间必不是当年了,却没想到她这一个耽搁,居然横跨过去了十年光景,就禁不住也愣了下。
船夫盯着她瞧了半天,见她虽然看起来披头散发像个野人,但确实还会喘气,便又问:“你明明没跟别人一起出来,这些年究竟跑到哪去了……你师父差点把海底整个都给掀了你知道吗?”
姜云舒愣道:“我师父?”
船夫坐起身,伸手把斗笠从海里捞回来,抖了抖水:“可不是,那年你们清玄宫不是有个小姑娘从秘境刚离开就出事了么,那以后,你那些师兄弟就全被召回去了,他再一提清玄宫门下,我就知道找的肯定是你啦!”
他心有戚戚焉地回想道:“小姑娘,你那师父脾气可真……啧啧……”
姜云舒一点都不想跟他扯淡,有些伤口就算旧了,结疤了,可一碰却还是疼,她便一屁股坐到船板上,岔开话题:“哎,行了行了,少废话,你有水没,先给我一口!”
船夫没见过这么一张嘴就是股土匪味的小姑娘,觉得真是白瞎了那副人模狗样的好长相,从腰间摸了个水壶地给她,就看她仰头一口气灌了个见底,还意犹未尽似的,就着洒出来的一点清水抹了把脸,问道:“秘境里被困的人都出来了吧?”
船夫道:“出来啦!就是可惜进去足有七八百人,到最后出来的也就三百来个……”
姜云舒想起那些步步危机的日子,神色一黯,却只轻叹道:“出来就好。”
船夫可能天生就没有眼力见,见她不说话了,便又老调重弹道:“我看你也是捡了条命,挺好,赶紧回门派去吧,你师父都快急死啦,要不是……”
姜云舒十分想抽他,觉得这人简直不能更烦人了,敷衍道:“都十年了,黄瓜菜都凉了,何况门派里自然有我的魂灯,一看就知道我没死,你说你一个打渔的没事着什么急。”
却不想船夫突然截口道:“你真不知道啊?”他一拍大腿:“要不我方才怎么奇怪呢,你的魂灯早就灭啦!”
姜云舒一怔:“你如何知晓此事?”
船夫摸摸鼻子,说:“我没骗你,是你们门派一个叫……叫雁什么的真人说的!”
姜云舒问:“雁行真人?”
船夫赶紧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位真人,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他和你师父又一起在秘境外面守了好几天,后来有一天,我听他得了门派传讯,说是你的魂灯灭了,然后你师父就……”
时隔多年,他提起当时之事,居然还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哆嗦。
姜云舒便沉默下来,心里也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末了,她只叹息般说了句:“都过去了,你只当今天没见过我就好,不必和别人提起。”
说完之后,站起身,把空荡荡的水壶扔回给船夫,笑道:“谢谢你的水啦!”
船夫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人已在百丈开外,不多时便消失在了碧波粼粼的远方。
他眉间一动,好像想到了什么,但仔细琢磨了一会,却又重新躺了回去,果然把这小小的意外重逢烂在了肚子里——那些名门大派,总是有说不完的悲欢离合,到头来,还不如他一叶轻舟、半张破网过得清闲自在,又何苦自找不痛快地掺和进那些纷扰之中呢。
从此之后,便没人再知道姜云舒的去向了。
直到足足两个月之后,白栾州西北乐平县城中,才出现了个非常不合时宜的身影。
白栾州地域广阔,既有南方璧山城的四季如春,也有极北长寮山脉中的终年酷寒。
而地处西北的乐平县附近,虽然不似极北之地那般严寒逼人,但每年却还是早早就入了冬,往往九月末的天气里就飘起了雪花。
但眼下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刚下过一场大雪,正是能把人耳朵冻掉的大冷天,偏偏这天上午却有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仅穿着一身单薄青色衣裙,独身一人在城里闲逛。
路上行人皆忍不住侧目,大约十有八/九是在疑心这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小娘子实际上是个冷热不分的傻子。
姜云舒自然不傻,但她也早过了把旁人眼光当一回事的时候了。
于是,人们就发觉这傻子笑嘻嘻地逛遍了城里的店铺,经常随手买几件小玩意,把玩一会,便又混不在意地送给遇见的街边小童。
她这么走走停停,到头来手里没剩下一件东西,脚步却最终停在了一家米行前头。
“……这傻子总不会还要买米吧?”
正当不少人这么暗自揣测的时候,便见她依旧面带和气的笑容,也不知对那米行的一个伙计说了句什么,那伙计先是呆了一会,然后突然露出见了鬼似的神情,挥舞着双手连连后退,把盛米的木斗都撞翻了好几只,脚踩在倾洒的米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可他像是吓坏了,也顾不上疼痛,虽已摔倒在地,却还是手忙脚乱地往后胡乱挣扎,口中语无伦次地大声叫嚷着什么。
街头巷尾的议论声便愈发大了起来。
姜云舒也吃了一惊,没想到面前这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挠挠头,觉得没法好好说话了,只好最后再尝试一次:“我真是林舒……哎,我没打算做什么,就是想找舅舅他们问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