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迷修内心焦急如焚,他不想问诸如“我怎么知道您是不是在骗我”之类的傻话,一来对方没必要撒下这种能激发人反抗意识的谎言;二则原于大皇子的态度。他在说到这件事时非常写意轻松,如果情况不是在他的意料之内,就仍处于他的掌控之中。
无论是主动布下的局,还是静观其变的看客态度,都对雷狮来说极为不利——这意味着大皇子始终胜券在握。
他一定要回王城亲眼看看,再将获得的消息传递给雷狮。
想到雷狮,安迷修就不由回忆起在不久前的谈话中,大皇子所提及的联姻真相。当时后者仅只是点到即止,留下一堆似是而非的谜团困惑着他的内心,安迷修也曾在事后提及过这个话题,对方却始终抱持着高深莫测的笑意,不肯满足他。
“我很好奇,阁下究竟看中了我的王弟哪点,肯为他如此卖命?”大皇子不答反问。
安迷修沉默片刻,说:“因为陛下是国王。”
“哦?”大皇子一挑眉毛,笑笑不说话。
安迷修停顿片刻,补充:“即使没有他,在下也不会效忠您。”
大皇子点点头,气定神闲地就像个局外人:“你会为了父王,而和我同归于尽。”他话锋一转,突然道:“这么看来,你的确该感谢他,让你活了下来。”言辞间的调侃之意令安迷修多少感到不适。
他不明白对方在说这话时,为何会显得如此意味深长,但却清楚了一件事——大皇子未曾言明的秘密,于他而言一定非常重要。
这时,对方又像看穿他的所有心思般玩笑道:“怎么,这点时间都等不及?稍安勿躁,再过两天你就能见到你的陛下了。”仿佛哄小孩一般的口气。
一直保持沉默护卫在侧的骑士拉开门,在大皇子施施然走出房间后,合上并落锁。
安迷修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脱身的对策。除开陪同大皇子离去的那名骑士,房内还有四名全副武装枕戈待旦的兵士,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而安迷修那柄陪伴他多年的佩剑,早在被押解过来时已经没收,不知去向何处,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可用作傍身的武器。
要想悄无声息打败四名看上去就不好对付的精锐士兵,显然和从十几米高的窗台上跳下去一样不切实际。何况大皇子虽然对他还算优待,也仅止于物质层面——这个房间虽然朴素,却还算应有尽有。他的双手牢牢被绑在了背后,粗韧的绳索缠满整条小臂,紧紧缚住,连动下肩膀作力都困难。
婚礼定在两日后,约克郡和王城虽地处南北两极,中有数个行省相隔,但依照轻骑兵的机动x_ing,一个晚上便可到达。
按大皇子的想法,轻骑兵会提前一日埋伏在王城外的密林中。王室婚礼的当天,根据以往的传统,将在进入夜晚后举办盛大的狂欢宴会。王公贵族们寻欢作乐、流连忘返,而负责守备的士兵也会偷偷品尝美酒的甘醇,偷懒地打个小盹,和街边的流莺嬉戏一会儿。芳醇的美酒混合着花香,逐渐麻痹人们的神经,而在逐渐深沉的夜色下,晚宴即将迎来高|潮。
也就是在这时,蛰伏于暗中的轻骑兵悄无声息地潜入城内,发动突袭!
为粉饰两个家族间的勾心斗角暗流涌动,安抚惶惶人心,当政者势必不可能摆出风声鹤唳的阵仗来。这么做等同于直接承认了自己的无能,堂堂国王,竟需受迫于家族。同时也将内部的不安定因素,堂而皇之地袒露在众人眼前——看呐,兰开斯特家的小子果然还是年轻,连死了主心骨的约克家都制服不了,他真的能当好一位国王吗?难道和平的时代仍未降临?
因此,即便雷狮要有动作,也只会在暗地进行。
但现在不同了。
安迷修想到,雷狮病倒了。这件事有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他始终无法相信雷狮会有力不从心的一日。可如果呢?万一呢?
雷狮的身体向来很好,安迷修从遇到他起,就没见过他为病痛所困扰的样子,因此,就只能是大皇子从中作梗。他联想到前任国王的死因,不由握紧拳头。雷狮现在究竟如何了?中毒还是被软禁?身边除了那位约克郡来的白蔷薇小姐,还有没有人可用?会真心实意去关照他的身体?
再就是丹尼尔的问题。大皇子既然提到丹尼尔,就说明他们已经在某方面达成了共识,只不过各取所需,并不交心。新王受冕需要教廷的参与,如果丹尼尔愿意为大皇子加冕,那么就算是和雷狮一样,获得了神权的辅佐与承认。
这无疑是异常糟糕的发展,两位正统的“王”注定要为领土纷争一决雌雄,而丹尼尔的行为,则无异于是在毫不留情地给雷狮难堪。
到底丹尼尔为什么要跟大皇子合作,他的动机是什么,所需又是什么,除开加冕仪式的作用外,负责婚礼当晚,在城中接应轻骑兵团的人当中,是否也有他?
安迷修计算了下调派人手及王城布防所需用到的时间,得出的结论是:他必须在今晚逃离约克郡。否则就算之后赶到,也来不及做出有效的反击。
安迷修没有时间去想象两人见面后的情景,这个未知的命题如同盘旋于他心中的其他未解之谜,都环绕着令人踟蹰的迷雾。他状若无意地走到床边坐下,余光审视四周,无奈发现整间房内,没有一样可被用作武器的物品,哪怕边角稍显锐利的都没有。
大皇子果然心思缜密。安迷修在心中叹口气,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