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酒疯,不知跌倒在哪个臭水沟里睡了一夜,累得他们好找!
新娘子的性子倒是温婉,不但没抱怨什么,还柔声相劝,让婆婆不要动怒。抬头看见新郎官的时候,脸上就迅速染上一抹羞色,红着脸低下了头。
嵬城里最年轻最俊朗的小郎君,已成为她嫡亲的夫君。她心里是满满的甜蜜和欢喜,责怪的话哪里说得出口。
从此,一日三餐、日暮炊烟,二月就是她朝夕相伴的挚亲了。
“夫君,厨房里有温好的蜂蜜水,我给你端一杯来吧?我知夫君不喜欢太甜腻的,但那东西对肠胃好,也很解酒。我还另备了粳米粥,煮的软烂,夫君先垫垫肚子,再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吧。”
雪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与娘子在成亲前只见过几面,只记得人很娇婉,语气也柔柔弱弱的。现下,活生生的娘子站在眼前,温言软语的,让他顿时手足无措,说话都差点儿结巴了:
“嗯,那……好……有劳你了。”
“夫君说什么呢。”,新娘子又害羞的垂下了头,在心里默念了下一句……都是家人,不用客气……
雪生笑了,这样柔弱的娘子,此后得好生供养才是。他是个粗人,不懂得风情和fēng_liú,但既成了亲,便会像待家人一样,一心一意。
只是……头实在是痛得很,还是先去躺一会儿吧……
……
而此时,解忧酒官的炭火烧得正旺。
酒馆的客人,往往傍晚才来,现在正午刚过去没多久,自然没有客人。所以掌柜也能躲个闲,坐下来,静静地吃杯酒。
他的对面,是雪生。
两人喝的是梨花酿,一杯接一杯的,饮的痛快。酒味儿却有些醉人,连发丝都染上了梨花的香气。
梦君又给自己斟了杯酒,随后问道:“你还记得数年前的那场火吗?”,
“自然记得……”
“嵬城多阴雨,冬日多大雪,很难失火。在我记忆里,那样的大火,还是头一遭。当时,城里的几只水妖都出动了,几人合力施展法术,天上浇下的水就像瀑布一样,很快就把火熄灭了。”
雪生听到这里,不由得神色一动。那场火对他实在是噩梦,火舌燎身的痛苦,至今记忆犹新。要知道万物相生相克,对他这种雪妖而言,大火不亚于地狱的酷刑。
梦君接着说道:“那你还记得二月吗?他那时还是个小不点儿,险些就失了性命。被救出来的时候,浑身湿淋淋的,样子十分狼狈。不过又有谁能想到,那个毛小子,长大后竟是城里数一数二的英俊少年呢。昨日与他结亲的,正是当年救火的其中一个水妖。虽然两人年岁不相当,但也算有缘分……”
一声脆响,是雪生失手摔碎了茶杯。
梦君讶然,问道:“你……你没喝解忧酒?”
昨日深夜,雪生用法术一路疾行,撞开他寝居的木门。他正睡得迷迷糊糊呢,恍然间睁开眼,看到一头银发的雪生,在夜里还真是瘆人。
雪生恳切的向他讨一杯解忧酒,说要消掉与二月的所有记忆。梦君本就对两人的命数很是担忧,见雪生能想通,不由得心里松了口气。
梦君自己是不做梦的,只有别人饮了解忧酒,他才能靠吞噬别人的记忆,看到一幕幕场景。那感觉与做梦也差不多,让空洞的人生多了点光影。而雪生和二月相处的画面并不多,他在脑海中看了没几幕,就回到一片混沌里。正如曲终人散,只余下悠悠一声叹息。
他确信自己吞噬了记忆,所以此刻能从容的与雪生提起旧事,带着几分惋惜。但看雪生惊讶的反应,难道……
雪生方才打翻了酒杯,白衣上晕出一片酒渍,他出神了片刻,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梦君看着他的笑容,觉得后背一阵发寒,吓人的很。
雪生却笑得溢出了眼泪,他说:
“不,喝了。那酒,我给二月喝了。”
梦君皱眉,指尖轻敲着桌面,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也了解二月那脾气,不管忘记了几回,下次再见面,他还是会不自觉的亲近你……”
“不会再见了,我既已渡过天劫,该潜心修行。”
“你这,又是何苦呢?……”
雪生没有搭腔,只忽闪了银灰的眸子,笑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尽。
日头渐渐偏西了,店里稀稀落落的来了几个客人。梦君起身离席,宽大的袖口拂过冰冷的桌面。
他心中觉得,雪生真不愧是一块结结实实的冷冰,这般心狠。让对方忘得一干二净,如一张白纸般重新生活,而自己明明思虑更甚,却非得强撑着,带着自己的记忆再过个千年万年。
真是,何苦呢……
雪生其实没想太多,再过几个月,他就要陷入昏睡了。在深山里不知年月,一年和百年,都是一样冰冰冷冷的过着。
但二月不一样,他属于那个有温度的小城,一颦一笑都有着温热的气息。二月曾用笑容温暖了雪生,雪生也想拼尽自己的气力,去守住这份笑容。即便那不是属于他的,但对妖来说,一生有一份回忆,足矣。
他想着山高水远、时光绵长,当年的垂髫小童,也能像他的父母一样,有家人相伴,有简单的一日三餐。傍晚炊烟升起的时候,嵬城里不知有多少孤独的精怪,要遥望着他家的窗口,心里暗自艳羡。
这样,就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为啥分手了不能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