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述起来,我噩梦般的人生,是从十四岁,那个炎热的夏天开始的。
当时,我正上初中二年级。
我八岁,弟弟三岁时,爸爸出车祸死了。
我爸生前是大货车司机,受雇,跑长途运输。由于疲劳驾驶,开车时,睡着了,把车开到了山崖下。
自那以后,我们一家三人相依为命。
我妈没有正式工作,一直打零工。爸死后,妈除了打零工,还拣起了废品。
当时,我们家住一户独门独院儿的平房,正房有两个卧室,一个餐厅,一个厨房。南面,还有两间,一个放杂物,一个放碳和柴草。
这房,据说是我爸妈结婚时买的新房。
爸去世后,院子渐渐被瓶子,纸片,易拉罐等垃圾占去了大半个。过一段时间,妈会喊来收废品的卖掉一些;但很快,又被妈新拣回来的补充。
我家的院门朝东开,门口是条三米多宽的巷子,巷子对面,与我家大门相对的那个大门里,住着陈大爷一家人。
陈大爷并不是个老头,他只比我爸大四岁,我十四岁那年,他正好四十二岁。当时,他在一个乡里当乡长。
爸在世时,我们两家处的挺好。过年过节,经常互送吃食。爸去世后,他们经常接济我们。过年过节,常拿单位分的肉食,水果送我们。
陈大娘比陈大爷小三岁,人很热情,特别爱说,隔三差五,把她和她女儿穿过新鲜的衣服拿过来送我妈和我。
他们家有钱,拿过来的好多衣服,只穿了一两次;就被她们淘汰了。
那些衣服又高档,又漂亮。
他们的女儿叫婷婷,十八岁。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婷婷刚刚考完大学;被陈大娘领着到南方旅游去了。
那天,中午时分,我拿了暑假作业,进了陈大爷家的门。上午做作业,我有两道题咋也做不出,想乘中午陈大爷下班在家,让他给我讲讲。
以前,我做家庭作业,有不会的题,常去陈大爷家问婷婷。陈大爷在家时,也常过来和婷婷一块儿给我讲。
陈大爷是大学生,大学读的是数学专业,解数学题很在行。
那段日子,我妈在饭店做洗碗工。中午是饭店最忙的时候,所以,家里就我一个人。弟弟一放暑假,就去了乡下的姥姥家。
我进去时,陈大爷正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听说我要问题,就从沙发上坐起,问我吃饭了没有。
听说我没吃,就说:我刚吃完,饭还热着呢!我给你拿去,你吃饭,我先看看题。
我推辞说家里有上午做的剩饭,这会儿不饿,一会儿饿了回去热的吃。
陈大爷拿出来的是米饭和炖牛肉,他把饭菜摆上桌:今天吃的炖牛肉,要不是炖肉,就不给你端了,你快吃吧,还热着呢!
我常在他们家吃饭,也不拘谨,坐到桌前,独自吃起来。
陈大爷坐到沙发上看了一会儿题说:行,我明白咋做了!站起身,到厨房冰箱里拿了一罐饮料,倒了两杯,端出来,一杯放到我面前饭桌上,另一杯他自己喝了两口,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陈大爷一边儿看电视,一边儿和我拉话。问我妈这段时间忙不忙?我弟弟回来没回来?
我吃过饭,把碗筷收拾进厨房洗,陈大爷不让我洗,说他一会儿洗,我还是坚持洗干净,放进碗柜,才从厨房出来。
陈大爷看我出来,让我在沙发上挨他坐下,并随手关掉电视,将那杯放餐桌上,我一直没喝,又被他端到茶几上的饮料,推到我面前:先喝点儿,凉快凉快,我们说题;今天这天儿,热得人坐着都出汗!
我喝了一口,把杯放到茶几上;饮料很凉,很甜,喝着很舒服。然后,陈大爷就耐心地给我讲那两道题。
我觉得很难的地方,陈大爷一会儿就给我讲清楚了。讲完题,陈大爷又给我讲了一会儿解题的技巧。
就在讲解题技巧的时候,我把那杯饮料喝完了。陈大爷又去给我加了一杯。
那时,我有点儿困,特别想睡觉,眼皮老打架,哈欠一个接一个。
陈大爷问:小云,你是不是困得厉害?困的厉害,就先躺一会儿;这么热的天,热得人真难受!我想站起身,回家去睡觉,可是,困得一点儿也不想动,头一歪,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那天下午五点多钟,是妈洗完碗筷,回家给我做饭时,把我叫醒的。
妈每天下午四点钟左右,就把饭馆的碗筷洗完了。在回家的路上,她要绕好几道街,顺路去拣一些废品。所以,每天回到家,大约五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