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早上和你通过电话后,我又去赵东的店里走了一趟。”
我点点头,他如果说这是三年前就有的,我一定回敬他一个拳头。
“那不干不净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又问道。
严哲的眼睛看往隔壁的酒吧街,这些酒吧白天大门紧闭,一副蔫兮兮的样子,活像头发花白的无力老妪,无法想像夜晚来临时就会变成浓妆艳裹的妖娆少妇,吸引过路人的目光。
“不干不净的意思……”严哲慢慢说道,“就是除了酒,他们偶尔也会卖点别的。”
一道电光在脑中闪过,我脱口而出:“三年前进仓库的那批酒有问题?”
“你也这么想,”严哲反问道,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很巧,我也这么认为。”
7
【唐维安】
“豆n_ai。”
他看着我,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惊惶、无措的表情,还有一些没有完全褪去的畏惧。是的,他在害怕,在恐惧,我从来没有见过,从来没有,他在学校里欺负别人的时候总是趾高气昂,不可战胜的。
他的视线从我的脸上滑落到我的手上,因为极度紧张而僵硬的手掌这时候倏然松开,烟灰缸直直坠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却像轰然雷声落在我耳中,我和他同时抖了一下。
鲜血在地上蔓延,很快流到了我的脚边,我死死瞪着那条溪流,突然疯了一样往后退,一直退到大门边上,手已经摸到了门把,忽然,我们都听到了一声呻吟。
我和他惊恐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地上血糊糊的女人一点一点爬了起来,同时发出痛苦的低哼声。我惊惧地看着那双手在血泊里摸索,抓住了烟灰缸。
“我今天打死你……”女人摇晃着身体,带着血的步子向他逼近。
“豆n_ai!唐维安!”他瞪大眼睛,一边拼命后退一边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凄厉的绝望像一把钳子攫住我的心脏。
不,不能这样。
我全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脑子里却撕裂般地喊着。
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啊——
那一刻,仿佛有别的灵魂控制了我的意识和行动,我踉跄着四下寻找可以阻止眼前这一幕的东西,然后我看到茶几旁一把快要散架的椅子。
我抓住椅子,踩着血迹跑过去,他苍白的绝望的脸越来越近,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椅子重重砸在女人的后脑上,彻底四分五裂,她肥胖的身体砰然倒地。
漫长的几分钟里,世界死一般寂静。
“豆n_ai,”他看着我,眼睛里忽然涌出镇定的颜色,“你救了我。”
“不,”我一张口,声音就碎成了片,抖得自己也听不清楚,“我杀人了……”
“你没有,”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你救了我的命。”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周圣宇,我……”我什么也听不见,只是一味地发抖。
“听我说,豆n_ai。”他从地上站起来,把我搂在怀里,他的胸前沾着血,那是他自己的血,他的耳朵、鼻孔都在缓慢地流血。
“听我说。”我不知所措地回抱住他,我也只能抱住他,他颤抖的手摸上我的头发,把嘴唇贴在我的额头上。然后他松开我,从地上捡起那个烟灰缸,地上人的腿脚还在微弱地抽搐着,他举起烟灰缸,对着那张脸砸下去,一下又一下。
“你没有,是我们,我们杀人了。”
飞ji-an的鲜血落在他的脸上,他扔掉烟灰缸,转身来看我,伸出一只带血的手,说:“过来。”
然后,我醒了。窗外是黑得密不透风的夜。
我又梦见了那个片段,一切就从那里开始,我15岁就失去了的纯真。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周圣宇17岁,他比我大,因为曾经两次留级。
心跳渐渐平缓下来,我打开床头灯,酒店白色的床单和被罩令我窒息。这间房是我单独开的,迟海风分配房间的时候,我坚持要独自住一间,哪怕自掏腰包。他没说什么,只是进电梯的时候,我听见我的同事在身后小声说:“矫情得跟个娘们似的。”
其实我可以保持沉默,这没有什么,可我没有,我扭头直视他的眼睛,说:“我可能有梦游症,你要跟我住吗?”
我的同事目瞪口呆。一个法医梦游的时候会做什么?当然是解剖尸体。
门锁和链条锁都保持着临睡前的样子,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抽完一支烟,然后起身换衣服,下楼。
凌晨三点的街道上空荡荡的,后视镜里偶尔闪过一两个疑似醉汉的影子。北新还是老样子,没有一点改变,潮s-hi郁热的空气,纵横曲折的山路,城市像一个母亲,在上空静默注视,包容所有欢愉和罪恶。
洪春路75号,西侧就是白天迟海风停车的旧煤场,我把车开进去,然后独自走进那个远看如黑洞般矗立的楼房。
没有电梯,沿途都是住户搭在外面的衣服。我慢慢爬上五层,尽头第二个房间,木质的门牌因为过度风化而失去了木头原有的活力,红色的501也因为掉漆显得斑驳破旧。过去半年我一直坚持付这里的房租,第一次租下这个房间时我上大一,难以想象我会在这个地方住了五年。
我从钱包的夹层里掏出钥匙,打开门,腐朽的陈气带着潮s-hi的木头味扑面而来。没有多少家具,客厅里摆着一个布面沙发,卧室里有一张床,床单还是我离开时候的那条,黑白相间的条纹。
没有一处显示周圣宇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