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宇嘴角抽了抽,道:“就要嫁人了,去了夫家要敬重夫君,孝顺公婆——”他又想起孟将军说的去年尾随九曦,一直摸到国公府来,不由得叹道:“唉,孟将军也算是个人物了。”
顾明泽笑了笑,他性子比顾明宇要豪爽一些,现在是看着这个侄女儿怎么看怎么好,笑道:“你不知道,我从京营里出来,多少人恭喜我。”顾明泽想起当时的场景,乐了两声,“公主做的西湖牛肉羹,啧啧,还比不上我们家姑娘一碗羊肉面。”
说着他又道:“可惜你是我们家里最小的一个,还有同僚问我家里可还有没出嫁的女儿吗。”
大太太脸上表情很是难堪,道:“可是皇帝这么忌讳孟将军,我们嫁了姑娘过去,万一皇帝记恨上我们顾家,该——”
顾明泽狠狠瞪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立即收了声,顾明泽道:“陛下亲自发的旨意!再说就算是孟将军——”
声音戛然而止,他歉意的冲顾九曦笑笑。
顾九曦明白他想说什么,就算是孟将军战死沙场,皇帝也不会为难一个寡妇的。只是她越想孟将军越觉得坐立难安,好像浑身都是刺儿,也顾不得别的了,当下站起身来,道:“孟将军会凯旋而归的!”
说着福了福身子,逃似的出去了。
顾明泽看着大太太,一脸的责备,顾明宇虽然没说什么话,可是表情也都写在脸上了,这等大好事情,怎么能说这些煞风景的话。
顾明宇摇头叹气出了屋子。
顾明泽立即训斥道:“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大太太讪笑两声,“我这也是怕,再说将来老爷是要继承国公府的,万一……”
“怕什么?”顾明泽道:“孟将军上战场这段日子,皇帝必定是要将我们家里姑娘供起来,没有将军在外,后院起火的道理,再说皇帝有什么可顾忌的,又不是当年老孟将军那会,家里留了个儿子。”
两人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顾明泽一边道:“现在的孟将军府上,全是女眷,剩下的都是些不争气的,你瞎操什么心,这门亲事是皇帝亲自下旨办的,整个京城里没人敢怎么她的!”
大太太点头,陪笑道:“姑娘嫁去将军府对我们的名声也好些。”想想自己家里的顾八珍,又想起早先她同顾九曦示好,却被她拒绝了,不甘心又加了一句,“就算成了寡妇也不怕。”成了寡妇其实才好呢。
顾明泽表示赞同,“才因为贵妃被皇帝记了一笔,希望这次皇帝能看在我们家里可怜……给我们记上个好吧。”
两人渐渐走远了。
皇宫里头,皇帝在御书房里坐了许久,这才咬牙切齿地出来,让贴身的夏公公去宣所有轮值的太医,这才往清韵宫去了。
清韵宫里安安静静的,往日点的熏香一点都闻不到了,宫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皇帝进了内室,贵妃就在床上躺着,原本是面如金纸,现在已经几乎跟宫里的石板路一样灰了,呼吸微弱的几乎都看不出来。
贵妃床脚坐着新上任的顾妃,床头的矮凳上坐着碧菡,时不时起身给贵妃擦一擦脸。
还有五皇子辰铭,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有点害怕,却又止不住往贵妃身上看过去。
一见皇帝进来,三人急忙起身行礼,皇帝等了许久才叫人起来,之后便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死死瞪着床上的贵妃!
你临死了还要给朕找麻烦!
不多时,夏公公带着一行数十个太医过来,皇帝沉声道:“你们出去。”
原本守在清韵宫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只是碍于皇帝威严,只得低声道了声是,齐齐出去等在廊下。
皇帝沉着脸,让太医一个个上来号脉,却又什么都不说。
只是床上的这一位贵妃,在宫里也是个名人了,加上早上才由太医院院使合并两名院判给开了方子,眼内的最后一丝生机已经被耗了个干净,所以这些太医们一个个上来,号完脉都是一脑门子的汗。
“贵妃随时会仙去!”
皇帝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地上砸去,哐当一声巨响,不仅将屋里的太医吓了个够呛,连外头等着的三人都愣了一愣。
电光火石间,有个太医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贵妃早上喝了药,中午孟将军来求娶贵妃娘家的侄女儿,若是贵妃现在死了……女孩子要守孝九个月……
富贵险中求!
这太医忽然一下跪在皇帝面前,“臣家里有个方子,能再拖一拖,只是……”他看了看床上的贵妃,“这方子是先祖传下来的,要配合病人的生辰八字入药,而且——”太医低下头,飞快的说完了,“病人不能动,痛苦难耐,而且是借了上辈子的阴德,下辈子的寿数,怕是死后不得超生!”
一阵沉默,半响,皇帝道:“夏中庸,你去娶贵妃的生辰八字来。”皇帝站起身来,走到太医面前。
这太医头上的汗已经在地上滴出一汪小水潭来,他看见皇帝金黄色的龙靴停在他面前,头越发的低了。
“顾家九姑娘三月初九及笄,婚期定了三月初十,至少要拖到三月十二!”
太医磕头,战战兢兢道:“是!”
皇帝转身离开,“若是拖到三月十二,朕赏你一个三等男爵的爵位,若是拖不过……你随贵妃一起入葬!”
皇帝带着夏公公出了正殿,转身回头往贵妃的卧室看了看,半响道;“找人来看着,不准一星半点消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