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莱拉,柯诺严肃的神情有些松动,他敏锐地觉出了小外甥语中的愤恨,迅速的在脑中过滤着信息,「镇民们说莱菈的坏话了?」
见迦南沉默,柯诺便知道自己想对了。
圣魔大战一打便是八年,圣王国年复一年的徵兵,面对不曾停歇的战事,人民从最初的激昂到如今的疲倦。
再加上近日传回的战报中提到,王国军与魔族主力军团的正面碰撞,战况出奇惨烈,破晓圣女这等醒目的人物自然也从战争英雄变成了众矢之的。
明明不久前,还能在各个公开场所听见吟游诗人为圣战高歌,讚颂王国骑士的战绩辉煌,讚美破晓圣女的骁勇善战。如今却因一场败仗而流言四起,甚至隐约传出了反战的声音。
对此,柯诺只想抱以最崇高的讥讽。
圣王国可算终于从美梦中醒了。
魔族多年的大举入侵,令无数国家部落遭受血腥屠戮,更有甚者被举族赶尽杀绝。
圣王国这块地也不过是幸运了些,立于南方,与祸源的距离遥远,才免于被立刻灭国的危机。
莱菈很强大,应该说,太强大了。
在她的保护之下,圣王国面对魔族的威胁如此多年却仍像个襁褓中的婴孩,只知啼哭,无法自立。
但是,即便是如此强大的莱拉花费数年殚思极虑地对付魔族,也只能勉强达到不让维兰西亚大陆被彻底吞併的程度。
看不见尽头的漫长战役令人民绝望,不只是圣王国有这种状况,许多位于南方,尚未感受过魔族残酷践踏的国家都有类似的情况。
莱菈本人肯定是已经做好,将往后的所有岁月奉献给这场圣魔大战的准备,可惜她所守护的对象却没有同样的觉悟。
所以,如果有一天破晓圣女永远地倒下了,那她必定,是被所有活下来的人一起杀死的。
「母亲大人很强大,她才不是,呜,才不是他们口中的败将!她的身上有那麽多伤口,每次见面都在增加,可是她,可是她那麽温柔,一直都对我笑著,呜阿……母亲大人比男人还厉害,他们怎麽能侮辱她!怎麽能……」
感受到手心的湿意,柯诺收回了掌,望著小外甥涌泪的双眼,他勾起了一贯的冷笑,「你居然能忍著不动手?」
「我……」迦南哽咽著,不停用手背抹掉颊上的泪水,「不想给您和母亲大人添麻烦。」
柯诺闻言,脸上的笑意加深,难得拍了拍男孩的脑袋,「下次遇到这种事直接动手教训就是了,不然我教给你的这一身法术可不就白学了。」
「师父……」迦南抽泣著,眼眶中的泪依然止不住的落,他仰著精緻的小脸,楚楚可怜问道,「母亲大人今年是不是也不会回来看我了?」
望著那张极度肖似妹妹儿时模样的脸庞,柯诺挑起眉,正想随口带过这个麻烦的话题,却突然感应到诡谲的魔力波动。
他猛地回过头,便看见被谨慎保管在玻璃柜中的,象徵自己导师寿命的守魂瓶,无声碎裂。
「师父?」迦南不安地望著突然僵硬停下动作的男人,他从没见过神情如此狰狞的师父。
柯诺剧烈起伏著胸膛,凌厉的眸中布满血丝,宛如下一刻就要脱笼而出的猛兽。
迦南小心翼翼的上前握住他的紧握的拳,入手的冰凉令男孩更加慌张,但还未等他开口,柯诺便抽身走向了破碎的守魂瓶。
男人长年冰冷的脸上染上狂怒,守魂瓶是相隔两地的魔导士用来互相确认安危的魔法道具,瓶上的裂痕代表当事人受到的伤害程度,而此时导师的魂瓶却彻底粉碎了。
柯诺颤抖著伸手握住了魂瓶内溢出的碎光,远在真理之锥的导师死前所见的画面便在他脑中浮现。
那是一双深沉如血海的兽眼,充斥著不可一世的傲慢。
他伸出了非人的黑色铠爪,以人类视觉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快地贯穿了一个又一个的长老,很快的便轮到了看见这一切的人。
迦南不知所措的望著尊敬的师父发出低吼,猛地狠狠往石牆上砸了一拳。
他有些畏惧地望著师父的背影,踌躇著不知该不该上前,然而当注意到了石地上的血渍时,他便顾不上其他。
焦急地朝对方靠近时,他听见了男人如困兽似的低喃。
极低、极细的喊,父亲。
男孩懵懂的看著碎光在手中散尽后,师父脸上苍白的神情。
他学过守魂瓶的作用,母亲的守魂瓶一直都被他视为珍宝。
思及此,迦南愣了一下,突然无法压抑汹涌的悲伤。
师父一滴泪也没流,他却抱著师父僵硬的身子,泣不成声。
师父把自己的导师当成亲生父亲来敬爱,而现在师父他……没有爸爸了。
继圣王国军被大挫锐气后,风之精灵又一次在各地传送著悲报。
魔族之王亲自降临在真理之锥的总部,以极短的时间便将居住在此处的所有魔导士杀了精光。上至长老院,下至新学徒,整块大陆最优秀的魔导士一夕之间便死了七成。
真理之锥的魔导士性格高傲孤僻,一向秉持独善其身的作法,除了本身极为好战的成员以外,并没有过多地将人才投入反抗魔族的战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