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我恨透了姜伯约这副表情,仿佛我无数次的退让妥协而他永远觉得我不知好歹。
“小孩儿?没人照顾?”我冷笑,“你这意思就是他弱他有理,我强我活该,是吧?”
我已经做好了跟他吵架的准备,结果姜伯约只是定定和我对视了两秒,一言不发的捡起手机继续低头打起了字来。
我简直气炸了,他他妈的这什么态度?!冷暴力是吧?我正要砸了床头灯破口大骂,手里的手机却冷不丁响了一声儿,让我勉强找回了些理智。
低头一看,瞬间愣在了原地。
[我不是那意思,你别生气。]
我诧异的抬头,姜伯约还在继续按手机,紧接着我手机便又响了一声:
[我爱你。]
这回我再抬头,姜伯约也在看着我。明明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我却隐约看出他嘴角有三分狡黠的笑意。
“艹!”我扔了手机,三两下扯了浴袍把人扑倒在床上,“玩儿我呢?给老子转过去趴好喽!今儿你别想睡了!”
姜伯约这辈子对我最大的包容应该都用在床上了。完事儿的时候两三点,洗完澡我躺在床上抽烟,姜伯约也没赶我下去。
“秦扬。”他叫我一声。每次房事儿后他声音都哑很好听,黑暗里轻缓的很有那么点儿温柔的味道。
“嗯?怎么了?”我把烟叼在嘴里,靠在床头习惯性的腾出手去摸他的小腹。
“你知道韩逸是怎么走的吗。”他忽然道。
啧,正温存呢扯起这个总觉得有点儿晦气,扫兴么不是?
我不自觉的就皱了眉,但还是道:“不是说飞机失事么?”
“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但原本该上飞机的人不是他。”
我心脏猛的抽了一下,一节烟灰无声的落在了被单儿上。
“他本该听他爸的话走仕途的。”姜伯约突然坐了起来,和我一样靠在床头,取下我嘴边儿叼着的半截烟屁股狠狠抽了一口。
“明明一大好前途的人,为了帮我,脑袋别在裤腰带儿上跟我搞走私。”
姜伯约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平静的像谭死水,而我看到他指间明晃晃的烟头一个劲儿的在抖。
说完那句话他顿了很久,发狠似得吸着烟,又拿过床头的水喝了一口,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然后,三年前,有批货出问题了,我本来要出国,结果临走前没几天,国内刚接的政府工程也特么…”
他猛的哽了一下,声音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悲伤之外更多的是恨意和愤怒,“…你知道人心可以黑到什么地步吗…?”他咬牙,“当时负责这工程的王八蛋扣了大半儿的建材钱打算搞个豆腐渣工程往国外跑,他让我拿沙子打地基…”姜伯约说着竟然笑了出来,声音仿佛泣血,“你知道那栋楼要是真盖出来要死多少人?这他妈可真真赚的是老百姓的人命钱。”
下一秒我夺过他手里快要灭了的烟头扔在地上,把人扯进怀里用力抱住。我几乎用尽全力,他依旧浑身都在发抖。
“秦扬我是爱钱,脏钱我不是没赚过,我知道我跟他一样也他妈是个畜牲,”他近乎奔溃的压抑着嘶吼,“但我他妈没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秦扬我没…我没丧尽天良到那个地步…”
“我知道,我知道...”我用力揉着他的后背,吻他的侧颈,“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和他们不一样。姜维你...你做的很木奉...”
他一番话听的我心惊胆战,只顾着胡乱安抚他其实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所以秦扬,”他从我怀里退出来一些,仰头看着我,十指几乎陷入我胳膊里,“我欠韩逸的,欠韩家的...我必须对韩微好。”
“你怎么欺负我都行,但你如果动韩微,就算我爱你,我也会跟你拼命。”姜伯约说这话时认真的让我害怕。
“我不动他我不动他!”我赶紧把姜伯约重新拉回怀里继续拍背,“我动他干嘛啊他就一小孩儿。我也不欺负你,什么叫我怎么欺负你都行?老子他妈的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姜维你放心,今天起韩微也是我弟,我肯定罩着他。”
话说的豪气干云,可真见了韩微的时候,我还是差点儿把自己说过的话当屁放了。
没过几天就是姜伯约生日,我想带他坐游轮出海玩儿两天,但他说最近忙走不开,只想去大学城吃火锅。那成呗...火锅就火锅吧,整哈夏天快过去了,就当贴秋膘。
这家店上大学时我俩倒是常来,现在比当年更老旧一点儿,店里只有我们一桌儿人。外面儿下着雨,眼前热气蒸腾,倒也很有感觉。
我坚持要帮他调蘸碟儿,得意的说:“我无数个前任分手后都给我打电话问过同一个问题。”
姜伯约一手支着脸,好笑的看着我,“什么?爱过?”
“不,”我摇摇头,“她们都问我:‘你那个秘制油碟到底是怎么调的?’。”
“有病!”姜伯约大笑着拿桌上赠送的花生米砸我。
吃完火锅雨也停了,华灯初上,照着路上深深浅浅的水洼。两个快三十岁的男人,穿着定制皮鞋和风衣,手拉着手在路上踩水玩儿...
我妈当年说过一句话:“男人不管到了几岁都幼稚。”现在我信了。
下过雨空气太好,我俩突发神经病,把车扔在火锅店门口打算走回家去。
“生日快乐姜维。”一场秋雨一场凉,我拉着姜维的手揣进风衣口袋里,笑的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