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再次放晴,已经是十日之后。
秋天里的太阳有点儿蔫儿,即使照在身上也不觉得多暖。
商响坐在秋千上,自己拿脚尖点着,轻轻荡。秋风不长眼,吹过来,薄薄的衣衫下,起了一层j-i皮疙瘩。
真冷。
商响心里抱怨。
“响响快进来,外头太冷了。”肖吟叫他。
“不冷,我玩秋千呢。”商响嘴硬强撑。
他才不想同肖吟共处一室,臭道士就知道做那事。
想到这些天的荒唐情事,商响羞得捂住了脸。
都说妖怪性yin,明明道士才不要脸。
抬头看着梧桐树上的鸟巢。
那只叽叽喳喳雀儿早飞走了。
反正明年还回来,商响也不怎么想它。
和尚给的石头他打了个孔,用红绳挂在脖子上,跟个附身符似的。
虽然没有能窥得天机的道行,商响却也隐约清楚。那两个突然去了昆仑的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难得放了晴,城北的集市今日又开。商响贪热闹,又怀着别的目的,背着肖吟偷偷从道观溜了出去。
大街上满是川流不息的人。
如今国内到处都在打仗,唯有西南安泰。各省的人们纷纷都来大后方避祸,就连z府都迁到了渝州。
街上女人们穿的旗袍开始时兴开衩到大腿。行走间,yù_tuǐ时隐时现。这是从上海传来的风尚,叫充满着男人号子声的渝州城,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这年头,人的世道乱,妖的也乱。
形形色色的人群中,随处可见各种化了人形的妖。
现下,无数外地妖怪涌来渝州,在渝州地界肆意作乱。不只是凡人受害,就连原本混迹人群,老老实实生活的妖怪们都没能幸免。
听手底下的小老鼠们说,作祟的是一只蛇妖。自他来城里,已经吃掉了不少妖怪
光是听到天敌的名字,商响就觉得惊恐。可他是城里老鼠的头儿,不能眼看着自己的鼠子鼠孙被人残害。
那只蛇妖就住城北,听说还是个新式学堂里教英文的教师。
吃人的妖,转眼竟为人师表。
商响要去会一会他。
藏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那个穿着旧长衫的男人身量细长,站在卖手帕的摊位前,仔细比量着手中的两方帕子。
过于白皙的面孔,目光y-in鸷又懒散,下巴尖尖。很明显,男人有着蛇族所有的特征。
似乎是发现了商响的注视,蛇妖抬起眼皮,森冷的目光轻轻拂过商响的脸。
鲜血一样殷红的嘴唇勾起一个不上不下的弧度。
忍不住战栗,商响偷偷缩回了墙角。
对方是一只有三百年道行的妖怪,修为高深。
兀自喘着气,要不是靠在墙上,商响只怕就要瘫软在地。
还是回去吧,自己这点法力怕都不够给人塞牙缝。
商响回过神来,赶紧拔腿就跑。
然而,刚拐过一条街,他就被捉住了。
握住手腕的手掌十分冰冷,商响目光颤颤抬起眼皮。可到最后,他也不敢直视那张脸,索性紧紧闭上眼睛。
想求饶,可嘴唇张合,竟不能顺利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
“你怎么了?”男人轻声笑,带着点不明所以的意味。
商响闻得见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人和妖的味道,那是蛇妖杀戮累累的证明。
“我不想死。”鼓起所有勇气,商响终于说出了口。
男人微微笑:“我也没说要吃你呀。”
手腕被放开了,那冰冷的触觉还残留在皮肤上。
腿软了,商响也不敢跑,只能颤颤的望着面前细瘦高挑的男人。
对方有种y-in沉深刻的美貌,金色的瞳仁微微泛着冷光。
“鼠妖?”饶有兴味的盯着自己,男人的声音也同样冰凉。
笑着说:“我进城之后吃过不少东西,到头来,还是觉得老鼠最好吃。”
毕竟是几百年来吃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