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修竹的状况并没什麽进展。
莫川与他的主治大夫谈过,大夫说,如果夏修竹愿意,他是可以坐起来的,但是,若要站起来,却是不可能的。
莫川想著仍然日夜躺著的夏修竹,心底在无声地叹息。
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夏修竹愿意坐起来呢?
夏修竹在中阳养伤已经两个月了,他的国家西宇早已闹翻了天。
他的暗卫之一落青非常著急。落青曾经被夏修竹派在莫川的身边监视莫川的一举一动,後来,夏修竹以为莫川死了,才将落青调回身边。银红叛变之事败露後,落青就取代了银红的位置,成为夏修竹的暗卫队之首。
一天,他找到莫川,非常清楚地表达著他的担忧,以及想将夏修竹带回西宇的想法。
“其实你应该清楚,让修竹回去,只会让他更危险。”莫川眸光微闪,一针见血地道。
莫川的话,落青不是不知道,但是,如果再不回去,不仅叛变的坐不住,就算是夏修竹忠心耿耿的大臣们也会感到彷惶的。
落青的担忧,莫川看在眼里,他静静沈吟,许久之後,他抬眸望向落青,眼神坚毅:“你放心,我会尽快让他振作起来。”
强者在软弱的时候,他们需要的不是安慰与怜悯,他们需要的是陪伴与鼓励。
但是陪伴与鼓励,这需要时间。
所以,莫川望著蔚蓝的天幕,心底却是无措。
那一天,整整一天,莫川都没有出现在夏修竹的跟前。
已经习惯了陪伴,突然间只有一个人,自出事以来,一直都很麻木的夏修竹,竟然觉得失落。
尽管莫川伴著他的时候,两人之间很少交谈,他更多的是继续看著床顶发呆,而莫川则是坐在他的身旁看书。
可是,就算如此,身边有著一个人在陪伴著,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让他的心在不知道不觉中平静下来。
当莫川没有出现的时候,他的心是如此的空落,宛然若失。
到了第二天,莫川才出现。
如往常一般,莫川见到夏修竹後,微微一笑,问候一句,便拿著书静静地看。
两人静静地,沈静的空气在弥漫,莫川从书本中抬头,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但他没有开口。
许久,夏修竹有些漠然地说:“其实你不需要每天都来。”
每天都来会让我错觉,就算天荒地老,你也会陪著我。请不要给予我希望,现在的我,再也经不起从天堂到地狱的打击。
莫川沈默了片刻,轻轻地说:“我每天来,只是不想一个人呆著,让你困扰了吗?”
说完,他状是不经意地撇头,双眸的余光却是紧紧地关注著夏修竹每一丝一毫的反应。
就算夏修竹再怎麽绝望,对於自己愿意以生命相许的莫川,他有著本能的关怀。所以,他把视线凝在莫川的身上,片刻後,慢慢地开口,带著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发生什麽事了?”
莫川回头望了望夏修竹,垂眸轻道:“我与暮枫解除婚约了。”
“为什麽?”他们俩的感情,夏修竹是一路看著的,他无法想像,他们会有分手的一天。
“莫儿的死。”莫川沈默了一下,有些苦涩地说。
看著莫川的苦涩,夏修竹的心感受到了久违的痛。
两人再次沈默,与平日不同,夏修竹对於沈默的莫川开始感到担心。
他一直跑来自己这儿,是因为不想一个人呆著。如他这般坚强的人,也会作出如此逃避的举动,是不是伤得太深了,痛得太过了,才会到自己的面前来寻求安慰呢?
纵然夏修竹觉得自己已经绝望了,但是让他看著自己最心爱的人也在绝望,他却无法置之不理。
“也许是误会,你们……”夏修竹有些坚涩地开口,已经心灵枯竭的人实在无法说出能滋润人心的言辞。
莫川苦笑:“他承认了。”
虽然韩暮枫只承认将莫儿软禁了,但是莫儿的死却与他脱不了关系,本质上又有可区别?
看著莫川的苦笑,夏修竹不由想起他初见莫川时,莫川常常露出的那种真诚、温和、无忧的微笑,恍然如梦。
细细想来,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再看过莫川的笑了。
要如何才能让你开怀呢?
夏修竹开始陷入沈思,他并没有发觉,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从自己绝望转移到莫川的忧郁上。
要如何才能让夏修竹迅速振作起来?
他知道夏修竹是一个绝对坚强,绝对强势的人,会在短时间里感到绝望,那是因为从天堂摔落到地狱,必须要有一段时间的阵痛,才能浴火重生。由始至终,莫川一直相信夏修竹是可以振作起来的,但是,那需要时间。所以,他用的方法是陪伴,是守护──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怎麽做。
要振作一个人的心,外人的帮助其实很有限,主要还是要靠他本人。
现代社会里的心理医生,在治疗患者的时候,做得更多的是倾听与开导。
然而,夏修竹并不需要开导,所有的道理,他都很清楚,在他本人不愿意诉说的情况下,那麽,自己能做的唯有陪伴而已,只要陪他度过这段最软弱的时期就可以了。
只是,夏修竹的身份并没有宽裕的时间让他慢慢地从绝望中重生。
在这种情况下,莫川用了他最不愿意用的方法,以自己来转移夏修竹绝望的焦点。
以自己饵,绝对是可以成功的,莫川毫不怀疑。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