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望着这个中年男人,沉下脸问道:“你刚才说谁?”
“怎么,不服气?”男人以为沈明洲介意自己说骂他笨,“我说错什么了吗,你的数学年级垫底,连三十分都没有。而你哥呢,月考数学离满分只差5分,说出去都没人信你们是兄弟。”
沈浩。
那是将他童年衬托得无比黑暗、绝望的一个人,他曾经费尽心机想要讨好兄长,后来发现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不是亲生兄弟,沈浩永远和母亲蒋兰一起,厌恶仇恨着自己。
沈明洲始终不愿回忆的过往,被这个心思狭隘的中年男人全部唤醒所有怒火。
他想起来了,这个中年男人,不就是那位口口声声认定他是社会败类,却在他成为国内著名算法工程师之后,舔着脸吹嘘自己教学水平如何高超,连垫底差生都能培养成科技人才的名师许方吗?
沈明洲勾起一个冷笑,顿时掉转脚步,直直走上讲台,逼近许方,甚至微微低头俯视他。
身高的巨大压制感,令许方不由自主的退后半步,“你、你干什么?”
少年漆黑的眼眸深邃无波,直视着他,拿起粉笔,一字一顿的说道:“答题。”
黑板上的题对沈明洲这种解决难题的专家来说,连新手入门级别都谈不上。
然而,沈明洲认真的捏着粉笔,直接在许方用教学圆规划出来的几何图旁边,徒手画出一模一样的相交圆,并且添上了证明所需的笔直辅助线。
教室里的窃窃私语仿佛被人掐住咽喉似的戛然而止,骤然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惊叹。
卧槽!沈明洲徒手画圆!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吓傻了,他们亲眼见到许方拿着教学圆规擦擦画画,才画出端正的例图。
可是,沈明洲下笔没有丝毫犹豫,几笔过去,两个正圆型连带中间的三角型就出现在黑板空白处,还带辅助线的!
不仅如此,沈明洲的动作没有停,哒哒哒的清脆敲击之后,黑板上留下一串遒劲有力的字体,他已经迅速而流畅的写起了证明过程。
黑板上的字体,比许方引以为豪的粉笔字还要端正漂亮!
下面已经有无数人掏出手机现场上网搜索,找出了这道奥数题的全部解法,逐一对照黑板上的步骤。
“你看这几个解法,跟沈明洲画的辅助线一模一样!”
“证明过程也一样,卧槽,他真的会答啊?!”
仰望黑板人已经不知道该惊讶于沈明洲画得好,还是写得好了。
吵吵切切的惊诧,变成讨论声,逐渐在教室里蔓延。
在场的人大部分等着看沈明洲的笑话,没想到笑话没看到,看到了一壁漂亮的图文证明过程。
他们激动的拿出手机拍照,甚至不顾这是数学课堂,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挑选出最佳的取景角度,拍摄下沈明洲的全部动作。
这么震撼的场面,当然要发朋友圈才行!
题不难,图形简单,过程步骤不多。
沈明洲却硬生生写满了整块黑板,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画出相同列图,添上不同辅助线,最终写完了五种证明方式。
“这道题还有三种解法,黑板写不下了,你用讲的吧。”沈明洲反手将粉笔掷进笔盒,伸手拍了拍白灰,“许方老师,以后不要叫我来做这种题了,简单得我嫌无聊。”
许方怒不可遏,气得脸色青红,正要呵斥两句,沈明洲却从容淡然的往教室外走去,还说道:“我去罚站。”
语气轻描淡写,哪怕是遂了许方的意思,也让许方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人确实去罚站了,但教室里因此爆发出一阵狼叫,大有送义士出城的敬佩感。
而且,还有人拍照!
许方立刻将心头憋屈的火气,撒在台下这群学生身上,“谁再拍?!谁再拍没收手机!都给我安静,试卷拿出来,今天评卷!”
沈明洲站在宽阔安静的走廊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他是把针对沈浩和许方的怒火,都倾泻在了黑板的证明题上,清凉微风一吹,才让他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多么幼稚。
沈明洲漫不经心的擦拭指尖的粉笔灰,盯着教学楼中心的假山喷泉,慢慢走了过去,沐浴在阳光之中。
他回来了。
回到了人生中最为黑暗不堪的学生时期。
沈明洲从小接受知识的速度格外快,文字内容过目不忘,算式定理一看就会。
可惜,小学一年级考出了满分好成绩,收到的不是夸奖,而是母亲的怒斥和鄙夷。
那一年开始,沈明洲才意识到,自己和哥哥是不一样的。他是沈武昌的私生子,来历不明,生母不详。
他做得越好,蒋兰和沈浩越恨。
于是,沈明洲逐渐放弃去表现自己的优秀,学会闭嘴,故意将成绩压低。
看尽了九年冷暖,沈明洲中考自暴自弃交了白卷,准备离得沈浩远远的。
然而,他却依旧沾了沈家的光,交了高额择校费,被塞进省重点澄明中学的普通班。
理由很简单——两兄弟读一间中学,互相有个照顾。
沈浩确实对他非常照顾。
散布谣言诋毁沈明洲的名誉,找社会人士专门堵沈明洲放学,还约了不少学校里的体育生三天两头给沈明洲找茬。
高中的不愉快经历,让沈明洲根本不想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