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自己拦不住,也只得含泪遥望王子离开的方向,目送他远去。
半个月后,小池赶到了禹水城。
沐北熙从公案中抬头,“……尉迟到了?请他进来。”
小池走进来时,正听到有人在向沐北熙禀报,“购置良马一事,或许可与北地山脉的胡人部落牵线,江北的马,如今都掌控在小庄侯的手上,我军无好马,没有可以与之匹敌的骑兵……”
“涉及军需战备,自然不可懈怠。”沐北熙见小池进来,打断道,“此事你多用心,我晚上与你商议,先退下吧。”
那人退出去前特地看了一眼小池,小池虽然风尘仆仆,却依然容色出众,沐北熙态度十分自然的招呼道:“怎么突然来了?我为你请的大夫……”
小池打断道:“对峙两年,如今江北格局大致已定,差不多也是你与庄衍各自休养生息、养兵蓄粮的时候了吧?”
“你在南边,却对这里也看的很清楚。我确有此意,若能停战两年,恢复往来贸易通商,自然是很好的。”沐北熙夸了一句,“这几年看你在南边的政绩,实在是非常亮眼,我都有点不舍得你早夭了,你好好养养身体,再多干几年吧。”
江北气候比南边寒冷许多,在这初秋的季节,已经起风了。
他穿得衣服单薄,手脚都是冷冰冰的,身体也是凉的,可是此时他的心,却无比滚烫。
“沐侯,我……”小池难得吞吐,他一咬唇,逼着自己说出来意:“若有意与庄衍签署停战之约,可否让我作为使者前往?”
沐北熙回头看他,“这么着急跑回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件事?……你的身体,已经到了不能再拖的程度吗?”
“我平生夙愿已了,到了最后……”小池垂首默认,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还想……再见他一面。”
沐北熙也有些触动,点了点头道:“可以,我会派遣使者,与庄衍提出停战之约。”
“多谢。”
沐北熙叹了口气,“好久不见,就当老朋友在一起,下午我们随便叙叙旧吧。”
两年前禹水城破时,沐北熙曾在众目睽睽下扛着小池回城,再加上小池的容貌,这些年便有了些难听的流言蜚语。
可与外面猜测的不一样,沐北熙重用厚待这个罗鄂王室之子,不是因为他们有龌龊关系,而是这两个聪明人之间有些隐蔽的惺惺相惜,他们说话做事都有不需宣之于口的默契,共事和相处时,都让彼此感到舒服。
小池想想自己走到最后之时,也就只有这个沐北熙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朋友的人,能说上几句话了。
他突然就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他不想就这样在世上无声无息的走一遭,等到入土之后,都不会有人愿意想起他。
沐北熙留他用饭,他便接受了,吃饭时还饮了些酒,小池担心自己饮酒后,会不小心碰坏那修好的玉佩,便拿了出来,请侍女暂时替她保管收好。
沐北熙没有多喝,他晚上还约了人商谈要务,正准备暂时离开时,眼光却突然停在了上面,“这是什么?”
“是个玉佩……有人帮我修好了。”小池简短的回答,“不说了,置办军马可是大事,你先去吧,回来再聊。”
沐北熙转念一想,就知道他说的玉佩是哪一个了,除了那个对小池有特殊意义的,其他的玉佩碎了也就碎了,再收一个便是,又何曾需让他大费周折的修复?
沐北熙顿时感到惊奇,“碎成那样,还能修好?”
“是,居然还与时桓有关,我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太真实。”
“你说谁?”沐北熙动作顿住了,他微微变了脸色,重新坐下,挥挥手道,“所有人,下去!”
小池意外的看着他,“你晚上不是有要务?”
“那些事一点都不重要。”沐北熙眉头紧锁,“把他对你说的话,全部告诉我!一字一句都不要漏下!”
与时桓的会面极其短暂,小池只用了一会就说完了,可是沐北熙几乎是不依不饶地缠着他回忆复述每一个微小的细节,直到深夜,确定小池将他所有关于时桓的信息都说了出来,并亲自验看了那块“白首不相离”的玉佩,确认没有端倪后,才久久的陷入沉默。
沐北熙眉头紧皱,“我想不明白,以我对时桓的多年了解,他每次出现从不做无用之事。他会为你修复玉佩,而这玉佩又没有蹊跷……此举用意何在?”
“若在寻常人身上,这更像是一种补偿……”沐北熙在地上来回踱步,“可‘意气用事’,是最不可能出现在时桓身上的。”
在小池印象里,已到而立之年的沐北熙,是一个遇事沉稳,沉得住气的人,这还是小池第一次见他也有坐不住的时候,满地溜溜的打转。
在此之前,小池从没与时桓有过真正的交际,不像沐北熙这样对他熟悉,关于时桓之事他大都不明白,因此也只是静静的听着。
“他说他从不存在,为了维持秩序……需要牺牲者?”沐北熙骤然回头盯着小池,目光灼灼,“他是什么意思?”
小池淡然回望,两个人对视片刻,沐北熙也明白过来,他就是问小池也不会得到答案,便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天色已晚,我府上给你准备地方,你就在我这里歇息吧。等到庄衍那边一有和谈的回复,我便告诉你。”
沐北熙叫人为小池安排了单独的房间,小池便睡下了,他一路快马加鞭从西雁关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