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你那个就行。”彭小满指指他嘴边,一下子又有点儿窘然和尴尬,“呃,你要觉得不卫生,就,那什么,给个新的也行,我无所谓,真的。”
李鸢看他嘴偶然露出来一刻的那枚虎牙,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虚假的高兴或许也不是一种作伪。有那个时时刻刻保持着笑容的力气就已经很强了,真不真心,笑没笑到眼里,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客观条件没那么容易达标。
彭小满已经挺牛`逼了,他真心话。
李鸢把小半截烟夹在手里递过去,凑近他嘴边,燃着的烟头冲着自己。他低头,又不自知地温柔低声道:“抿一小口就行了,别过肺,呛着。”
里电大教学楼不多,吃饭地儿不少,光是一个小区,林林总总大大小小,就建了六个食堂,梅兰竹菊柏松,顺口的植物给他们取名儿取了个遍。可再大地儿不够一场fvc赛的外校友人蝗虫过境似的横扫,后勤收费处连饭票都快撕不过来了不说,七八道纵横排列的等饭队伍能神龙摆俩尾,一路蜿蜒到学生会堂。十二点休赛,老班提前蹿去竹园瞻观了把堪比春运的打饭盛况,回来摇头手直摆,“别去了别去了,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外卖吧咱们,回头找学校报销。”
卫一筌不花钱不舒服斯基,当即一拦,说不用,报销程序麻烦,紧跟着便定了几十人分的赛百味送到展馆门口。
陆清远跟着别班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去提了外卖进来,边按女士优先口味自选的原则分发,边忍不住给卫一筌比拇指:“卫老师您真木奉!大手笔就是挺唬人,刚才赛百味俩店长开着宝马x5来给我们送的餐,怕不是以为订餐的是个什么企业高管找您谈合作。”
“合作也可以啊,送点物料放我家店里宣传,资源置换。”卫一筌拔烟熄了,听完了一笑,“x5市价现在也就八十多万吧,没你表达的那么夸张,挺白菜了,你努努力大学毕业也置备一辆。”
除了游凯风那个家里不缺钱话的,座下小平头老百姓听了卫一筌这最为致命的一记无形装逼,皆好险没一口热狗馅儿呛进肺泡里——您是不是对白菜这词儿有什么误解?
彭小满抹掉嘴边的金枪鱼,灌了口冰百事,压着嗓子冲着高二二一帮:“我觉得以后我务必要和老卫搞好关系,最好能让他认我当干儿子。”
“这么大干儿子认了什么也做不了,女的说不定行。”续铭拨开包装纸,挑出馅儿里的酸黄瓜,“不对,男的也行,好这口也不是没有。”
“咿~”游凯风音腔怪调,一只肥腿翘上陆清远的,姿势没拿对,小腿肚子一落,好险没挤歪他左边的蛋,“班长你真脏。”
“你他妈拿开你那比猪沉的狗腿!防着我给你废掉。”陆清远咬口面包,照他胫骨上一敲,“咱们年级第一续大侠脏你第一天知道么?人切开就跟豆沙蛋黄月饼似的的,他切开黑里带着黄,屎黄屎黄的。”
“你妈。”周以庆掐他站起来掐他后颈子,“能不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提那字儿么?”
“哎哎哎哎翔黄翔黄行了吧!”陆清远缩起脖子猛向前一躲,“靠你们女的除了挠和掐就没别的招儿了吧?!”
缑钟齐属于明着帮理不帮亲,暗着作壁上观和稀泥那挂,他顶顶眼镜道:“对付你,两招足矣。”周以庆听了异常舒爽,伸手和他击了个掌。
饭毕小息,陆清远不知哪儿摸来颗篮球,和个别某校志愿者们一拍即合,临时招兵买马拉帮结派,乌泱泱去了展馆南门外的露天篮球场,组织了场华南区民办非正规小型友谊赛。除却个别好静的,还余蹦跳类的三大球一向敬谢不敏的彭小满,躲观众席听歌;李鸢下午有赛,也仰在塑料凳上闭眼午休,又分走了彭小满的一只耳机。席下一楼喧嚷,席上则偏静,耳机线不很长,俩得挨着坐,因而侧面方向看,有点儿李鸢枕在彭小满膝上的错觉。
“话说,你学抽烟是为显你深沉么?”彭小满闲来一嘴。
李鸢睁眼,自下趋上地看他,发觉他睫毛确实挺翘,嘴确实挺欠,“你这个问题问在北方是要被打的。”
“我分人的。”彭小满低头,“换凯爷我就不这么问了。”
李鸢飞快做了回想,左手搭上眉骨,“初二吧,闲的没事儿干,不知道怎么就抽上了。”
“不知道怎么?”彭小满心说你是得多不知道啊。
“就。”李鸢又把搭在眉骨上手撤下,按上鼻梁,“……我爸妈刚离婚那段时候,一犯了浑,后来就有点儿戒不掉了。”
说到底还是有点儿太脆弱了。李鸢那时思绪波动的犹如叠浪,他心思深,家庭观念重打小便种,笃定认为父母关系是值得信仰的一部分,那样“我为你们不是认真的”观念被朝夕推翻,另一面的“虚情假意”被倏然铺开,李鸢抱着错综情结,很久食不下咽。心中又有对李小杏婚前越轨行为的沉默隐瞒,怀着对林以雄微异的愧疚,李鸢那时的体重伴着成绩、j-i,ng力,直线掉水,拦都拦不住。
那时候保持着浮游半空的状态,像是阳光下照s,he的太久,乍然扎进了黯淡的地方,会回不过神,眼前会残留着过往的影像,并蒙着一层带着噪点的花白色。结果李鸢发现香烟,这与a p_ian和游戏一齐被父母辈视为“成长禁品”的东西。烟倒不能让他双脚落地,但暂且可以飘得更高些,总要更纾解些。偷偷摸摸有了一次便有了之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