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根
我伸出手,颤巍巍地回拥住她。指尖却像是灼烧一般,无时不想瑟缩。
轻拍着涵星的背,机械试着重複着动作。眼底是被层层包裹的烦躁。
一齣又一齣的戏曲,早已唱得腻烦。
不是讨厌谁,只是这些泪水,明不是虚假,却总让人感觉不真切。
或许只是看腻了那些用眼泪换得一切的「娇弱」;或许只是怨恨所谓不甘示弱,便要被冠上的污名。
不服泪水高歌灿笑,坚强倔强藏躲呜咽,不忿自己的价值观被踏踩在地。
半晌,涵星总算止住了泪,像是伺机已久,我鬆开手,淡淡道:「没事吧?」
涵星摇了摇头,不发一语。
眼泪太鹹,我吃得口乾舌燥,连安慰的话都省了,只想赶快结束这场闹剧。
「雨若。」涵星轻声换道。
温柔包裹住不耐,我不带力道地应道:「嗯?」
「雨若」欲言又止。
「怎幺了?」多裹了一层温软,我柔声问道。
对上我的眼,她的羽睫上还沾染着泪珠,泪痕在她脸上恣意蜿蜒,「我想了很久,真的想了很久。从我们两个怎幺认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是怎幺走到一块,到我以为我们感情很好,好到无话不谈、形影不离,是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的闺蜜。」
羽睫上的泪珠,随着她一眨一眨地,逐渐滑落,蔓出更多痕迹。
「然后才发现、才发现,我们之间其实隔了一座山,还是一座冰山!浮出水面的,被瞧见了多少?隔着冰墙,又模糊了多少?」
泪眼下,眼神是专注而坚定,比起那些虚伪,不知好了几多许?
看来再怎般将她当作若淋,也是不会改变。
「我想了很久,自责了很久,才终于想通。这跟我是谁、我做了什幺,没有关係。今天不论是我,还是其他人站在这里,还是谁代替了我和妳历经了那些经历都一样。这段时间没做错什幺,而是妳根本就没有要把谁放在心上,根本就没有想要坦承待谁!」
倘若若淋有她这般自主果劲,兴许就不会这样丢下我一人。
「雨若!我不管妳过去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告诉我的又指是冰山的几千万分之几,既然选择继续往下走,就重新学会打开眼睛,看着别人,学会打开心,学会信任!」
我滞了一瞬,本想接续被截断了的思维,却又将它抛开。
不要。
「热脸贴冷屁股尚且没有几个人愿意,更何况是贴住一座冰山?不要等到我们都向前了,妳才想要追赶着脚步跟上。」
我瞪视涵星,『不要管我,更不要看我,我自然会跟上脚步。』
「不要骗我说妳喜欢一个人赶路,或许有人喜欢,但就算不用看日记,我也知道妳不是。我没有读心术,但我也不是傻子。」
我哑口。
「试着重新学会信任。」她盯着我半晌,「难道就连我,妳也不能相信吗?」
不能。
「妳有没有想过,不是我们辜负了妳的信任,而是妳先架高了期望?」
我愕然。
「妳好好想想吧。」说罢,涵星转身留下一片寂然。
我无声地看着渐远的背影。
安静,太安静了,安静到我无法思考。
我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藉口,留下满室阒然,离开了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