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根
仰躺在床上,房外是淅淅水声与碗盘细琐的清声。
我瞪着天花板,睡意绵绵,头脑却清晰无比。
明明有人伴于身侧,感觉却怎比孤丁一人还来得孤单?
一瞬间涌上的孤独感,远远胜于所有。
我不自觉将自己缩成一团,炎炎夏日,棉被层层缠身。
汗水涔涔,却是冰冷。
黑漆的房间,像是巨大的空虚,吞噬,也填满自己。
像是落入了千尺深渊,深不见底,黑不得视,只剩下高速的下坠。狂风袭身,好似要托住自己,又狂笑着鬆手,反甩一记耳光。
「自以为是梁老爹!」
闭嘴闭嘴,不要再说了。
整个人蜷曲起来,双手紧紧摀住双耳。
「梁雨若梁雨若!」吵杂的敲门声,伴着急促地喊叫声。
「闭嘴!」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呆愣地看着眼前漆黑的墙壁。
原来是梦吗?
耳边的刺耳似乎还未停歇。
双眼逐渐适应黑暗,我看了看四周,缓缓鬆开掌中绞成一团的被单。
只是梦。
紧绷过后的身子微微颤抖,我大口喘着气,才发现自己连吸吐都忘了。
平缓了呼吸,我不可遏制地笑了出来,甚至大笑出声。
「梁雨若!」耳边突然奏大,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我敛了声,却收不拢笑意,只是含笑应了声。
耳际的声音、自己的应答都混沌得出奇,好似浓雾环身,却绝非什幺朦胧美。
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我无声求救着,却从未相信所谓救赎。
「梁雨若。」没了怒意,声音放柔道:「妳先把门打开。」
我对着空气莞尔一笑,不予理会。
害怕被抛下,却又不愿抓住闯破浓雾的手。雾太大,我看不清那背后的是笑脸还是嘲弄。
「梁雨若,妳再不开门——」等了许久都未得答腔,声音要胁道:「我就打给涵星让她过来。」
止住了笑声,我惚恍地坐在床上,混沌。好似花了一世纪,才得以消化一句话。
粗暴地扯开房门,模糊地瞪视那令人恼火的烦扰。
两人不发一语地对视,我看着他,不想透视什幺,只是努力对焦,想看见自己。
他倏然伸手搂住我,突如其来的温度令人惊恐。我用力推阻,挣扎着,甚至打伤了门框。
「做恶梦了?」他抓住我的手,语调平静地问。
恶梦?我停了下来。
可不是吗?只是场恶梦。甚至在他们眼中,打从一开始,就只是自己胡乱捏出,于不可信的,幻梦。
「不过是骂几句而已,又不是什幺?」
什幺都不是。
「是啊!恶梦。」我道,说罢,又再度笑了起来,杳无道理,就是不断的笑,停都停不下来。
沈羽梣小心翼翼地看着雨若,不发一语。
良久,「别笑了。」他不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