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献立刻倾身跪地。
“朕命你前去云州调查赋税一事,明日启程,不得有误。”
顾献磕头叩拜:“臣定不辜负皇上重托。”
刚要起身,便被快步走来的梁靖生扶住手臂,耳边是他故意压低的声音。
“御史台密报,方昊失踪,生死不明。”
离开咏鑫殿,顾献脑海里仍在回响梁靖生最后说的那句话。之前遭遇的几次“意外”,恐怕与方昊脱不开干系,眼下这人竟突然失踪,是他自己的选择,还是有人要让他消失。一时间顾献也摸不着头脑。
“哟,这不是萧大人吗?低头走路,可当心摔了跟头。”
一道悦耳女声迎面传来。
顾献抬头,见林杏缓缓走来,身旁的林醒搀扶着她。如今林杏身孕五个月大,肚子已明显隆起。
“微臣见过杏贵人,林公子。”顾献略施一礼,侧过一旁给二人让道。
林杏勾起嘴角一笑,道“听闻大哥最近常与萧大人来往,既是一家人,与我们也不必如此客气。”
“这……”听到林杏提起林韫之,顾献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幸好林杏很快替他撂了话头:“我与醒哥哥还有事要寻皇上,就不与萧大人多说了。”
望着两人迈入咏鑫殿的身影,顾献想起自己明天一早还要出发去云州,便匆匆赶回家收拾行囊。
隔天清晨,天未亮,阿宁便洗漱完毕,小跑着先去准备马车。半个时辰后,顾献才打点好自己,揉着迷蒙睡眼,施施然朝大门走去。
门前停了一辆宽大马车,低调中尽显富贵,显然不是自家的。
绣着云纹的门帘被掀开,一道修长身影从车内一跃而下。
所以,我还在梦里?
直到额头被人轻轻一弹,顾献才确认自己醒了,眼前丰神俊朗的贵公子真的是林韫之。
“林世子?大早上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接你。”林韫之淡淡道。
使劲眨了眨眼,顾献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接我?去哪呢?”
“云州。”
顾献吃惊地看着他,道:“为什么你会知道!昨天,不是只有我……”
“我同你一起。”林韫之不打算解释,撩起帘子,没急着上,而是朝顾献扬扬头,“你先上去。”
“这……”顾献没有动,在原地少有地扭捏起来,心想怎么突然就多了个同伴,而且还是……
林韫之挑了挑眉,轻笑道:“怎么,难不成是刚起床没力气,又要让我抱了?”
又字似有似无加了重,顾献想起万芳楼那晚,自己这么个大男人被林韫之抱着跑了一路,顿时耳根烧了起来,羞得说不出话,索x_i,ng蹭的一下钻进车厢。
林韫之嘴角不自觉弯起满意的弧度,也随着顾献钻入车内。
阿宁安置好行李,便跳上车辕。待人坐好,早就等在一旁的飞弘挥缰驾车而去。
“不知林公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可是有需要下官的地方?”
面前的茶水看起来有些寡淡,仅有的两三片茶叶在水上漂浮旋转,装茶水的瓷碗倒是上好呈色。林醒将盖子盖回,视线上移,漆黑的眼睛直视面前人。
“无甚大事。”林醒摆摆手,道,“是家兄临时起意,要到云州走一趟,我便想一同前来,也好见识见识云州美景,希望不要打扰到太守大人才好。”
“公子客气了。”陈贵捕捉到话里信息,并未掩饰眼中疑惑,“可是林世子,他怎会突然要来云州?”
“大哥为何事而来我并不知情。”林醒悠悠道,“只知随他一起的还有萧成誉萧大人。”
见陈贵面色明显起了变化,林醒状若不经意问道:“怎么,看陈大人的反应,似乎是不知此事?他二人比我早出发半日,应是昨日就到了。莫非是有什么事要办,连大人都不知会一声?”语气如同玩笑般,却让陈贵浑身一僵,沉了脸色,不再言语。
与宛城不同,云州因地处偏北,夏季风干气爽,即使城内植被不多,也不会觉得炎热。
感受着周围时不时投来的视线,顾献心中起疑。此刻正值早市,街上却鲜少有行人,偶尔路过开着的铺子,做生意的几乎全是白发老人或带娃娃的妇女,这才让本就翩翩俊逸的顾献林韫之二人更为醒目。
见一正在衲鞋的老妇好奇地打量自己,顾献转念一想,上前询问道:“大婶,这里向来都是这么冷清吗?”
许是太久不见来客,老妇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了开来:“你瞧着人少,是因为适龄的青壮年都被征去当兵啦,只留下老的小的和我们这些女流之辈看家!”
“征兵?为何要征兵?”
“说是近一阵北方漠胡族频频南下进犯榆州,云州也需加强兵力,不光大量征兵,还强征赋税,拿去造了不少兵器。唉,这几年天灾本就没断过,人祸再这么一闹,日子可怎么过呀!”老妇说着,心生悲凉,连声哀叹。
云榆二州接壤,云州位于榆州东南方。此前柳淮桑正是因为漠胡族的突然南下而匆忙赶往榆州,云州紧接着的征兵行动也大有备战态势。这一前一后的动静让顾献不由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公子!公子!”
顾献抬头,见一身穿破袄的白发老汉走来。他腿脚不太利索,却仍是一副着急模样。
“我瞧二位公子举止优雅,气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