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歆本就对李元吉十分失望,他从不觉得,李元吉能够守住这并州城。这一天,终于被他等到了。
他打开了临行前,房玄龄赠与他的锦囊,那锦囊里只有五个字:“齐亡司马留。”
宇文歆心下百转千回,五个字将他看得一身冷汗。
如果他所料不错,这里的齐,指的是齐王李元吉,亡,也就是逃跑。司马指的是这并州总管府的司马刘德威,刘德威此人有一个极为特殊的身份,他是跟随李密归唐的降臣。而依照房玄龄的意思,是要他建议李元吉,将刘德威留下。
虽然不知道秦王打的是什么算盘,可此刻的他,也只能照做。而此时的李元吉,更是方寸大乱,宇文歆说什么他都答应。一听那计策可以助他离开并州城,他忙不迭地应了,哪里还管刘德威是哪位。
于是,李元吉下令,司马刘德威带领五百将士留守并州城,自己则带着部下的僚属,连夜逃回长安。
李元吉带着忐忑的心情回到长安,他知道全朝上下,对他的失败都是鄙夷的。向来眼高于顶的齐王,第一次体会到了小心翼翼夹着尾巴的感觉。
李渊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压抑住自己的怒火。他当着王公大臣的面,让李元吉跪在地上请罪,还险些把玉玺砸到李元吉的身上。眼尖的李建成,先一步上前扶住怒火攻心、摇摇欲坠的帝王:“父皇,您消消气,元吉年幼,这一次也学到了许多战场经验,您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一向备受宠爱的李元吉,何曾在众人面前这样伤过面子,他低着头,双手在身侧紧紧地握成拳。
李渊跌坐在御座上,他用颤颤巍巍的手指着李元吉:“逆子,你可知你丢掉的什么地方,那是我们的起兵之处啊!是大唐的安身立命之本啊!你就任并州总管才多久,就将并州丢掉了。以往世民在时,怎么就从来没有丢过一回?”
此言一出,李元吉看向李世民的眼神,几乎可以称得上怨毒了。李建成看准时机开口道:“父皇,元吉是我们兄弟之中最年幼的,犯错并不奇怪,重要的是辅佐的人要从旁提点才是。”
这话简直是牵着绳子,把李渊的注意力往宇文歆和窦诞身上引。尤其是宇文歆,毕竟这个计策的始作俑者是他。
李渊的声音又冷了一个八度,他沉声道:“宇文歆,你可知罪?”
宇文歆瞥了李世民一眼,见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便应道:“臣不知。”
李渊的火气又上来了,他吼道:“齐王不懂事,你也和他一样不经世事么,弃城逃跑,你堂堂一个行军之人,也亏你能做出那么窝囊的事。你自己窝囊就算了,还要教唆齐王跟着学,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李渊有个当逃兵的儿子。”
李渊骂够了,就准备下令处置宇文歆。李世民却开口道:“父皇,儿臣以为,应当处置的人,不是宇文歆,而是窦诞。”
李建成脸色微变,李渊也面露不解:“这是为何?”
李世民应道:“父皇可知,元吉此次兵败,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如今那并州城内,百姓叫苦连天,就是因为元吉和窦诞在城里作恶多端,百姓积怨已久。父皇,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哪怕刘武周没有攻到并州,元吉这样治理并州,总有一天并州会生民变。”
李渊沉吟不语,李渊为人,有种很微妙的心理:他的儿子,他骂个狗血喷头不要紧,可是旁人骂,他就又护短了。看着李元吉被责备得低垂着头的样子,李渊又心软了。
怎料李世民仍旧不依不饶,他继续道:“而这一切,窦诞身为辅臣,却并不加以劝阻,导致情形越来越恶劣。今天的状况,他至少要付起一半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