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穿过了云层,撒在卧室窗外的花床上那几盆蝴蝶兰上面。深秋的时候,童瑀就把它们整日放在外面,不会像盛夏那样清晨就搬进屋子避开日光。还有一盆苏唯执意要种下的牵牛花,曾经在这个和她共度的夏日里开出了蓝色的花,她记得那时童瑀看着它们的目光,欣喜而温柔。蓝色的牵牛花,有着什么样的花语呢?苏唯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时候开的花,映着童瑀略略苍白的脸,像月光静静地流淌。
童瑀右手痉挛颤抖的毛病没有药解,这分明就是一种心结,在那尚且年幼的时候,如同重重在心头扎进了一个十字架。童瑀在lacooper的办公室里,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处,一条静脉浅浅的隐藏在皮肤下,像一条不知名的蛇。刚才她连笔都拿不稳,更别说杯子了,因此一个上午她都没有喝水,觉得大脑有点干涸。
蓝光brc的几个项目已经走到了收款的尾端,新鸿基的设计工作还算顺利,华润置地二十四城已经算是完结,凤凰城也在紧张地进行着深化设计,并且有部分因素表明华润非常有意愿将北京华润橡树湾的园林景观设计交给lacooper做。除了这些大牌的地产公司,成都本土的置信房地产和远大房地产也在这个霜冻的时候寻找着下一块土地和合作者,对lacooper的业绩很满意……
小竹坐在她左边的位置,正在专心致志地计算造价清单。童瑀翻看了一下自己来到lacooper以后的业绩记录,又看了看已经排在日程上的各种事宜,不觉得皱起了眉头。工作真的是一场博弈。做得太好了反而不好,因为会有更多更难的事情等着你;做得不好也不好,因为说明你的能力有限精力不够;太难的任务做成了不见得好,因为下次要是没有做好就是没有尽力;太简单的做好了那是正该的没什么好说的……
童瑀不觉得身体朝后仰了仰,重重的伸了个懒腰。
“小童,桥架的算量有什么公式和参数吗?桥架内电缆接到照明配电箱和电线管的工程量怎么算呢?我的结果和实际差别挺大的……”小竹看见童瑀此时手里没有什么事情,于是问问她。这段时间她随大家的叫法,已经习惯叫她小童了。
“哦……这个你不能按照平面图计算的,因为设计图永远赶不上施工实际值,因为实际施工中的损耗是没有什么公式可以参考的。”童瑀朝她这里挪了过来,看着小竹的电脑屏幕,“一般说来要用平面图的长度加上设备与桥架的高差和转弯半径,对于有坡度的路径一定不能按照平面投影长度而要按照实际使用材料量。”
“实际?那不是要去工地吗?”小竹看着童瑀,“难怪你经常跑工地哦,可是……这些都不是该你做的啊?你只管设计就是了。”
“如果不去实际地方观察和采纳现有结构的各种特点,光坐在这里是无法做到最好的,而且到了最后开始施工的时候,不去现场肯定不行的。”童瑀不以为然:永远呆在办公室里的,都是内业。
“哦……”小竹略有所思,“你果真厉害啊,景观设计没得说,连土建也懂这么多……”
“我本来就是土建出来的,呵呵。”童瑀笑笑,挪回了自己的那块地方。
“要不要喝咖啡?我姐姐从马来西亚带回来的一种香蕉咖啡,味道不错哦。”小竹多半是觉得童瑀帮了她个忙,所以想要表示感谢吧,再说她心心念念的“敬茶”一事童瑀愣是就没有接受她的提议,到最后小竹也就放弃了。
“好啊,谢谢。”童瑀也不怎么拒绝,随口答道。
“那好,我给你冲吧,你帮我看看我其他算量的方法对不对好吗?”小竹熟门熟路的从童瑀办公桌上拿走那个红色的雀巢咖啡杯子,朝茶水间走去。
“那就麻烦你了,我帮你看看你的算量。”童瑀坐在了小竹的办公椅子上。
桌上一阵震颤随着一阵音乐传来,是小竹的手机来电。那个大大的索爱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白色的光,一个名字在一个电话符号后面来来回回:陈晨表姐。
童瑀手里的鼠标摁下去就弹不回来了。她的眼睛像利刃一样盯着那个名字移不开目光,背脊一阵阵发紧。直到她听见身后有人的拖鞋声由远及近,才转回了头,盯着电脑屏幕中的设计图。而这个时候电话也因为无人接听安静下来了。
“我给你放桌上哦。”小竹看来还没有听见自己的电话刚才响了。也难怪,茶水间在整个办公室的那头不说,还拐了两个弯。
“嗯……谢谢。”童瑀不去看那杯咖啡,只顾收回自己的目光,仅仅看着小竹的电脑屏幕。
小竹坐在童瑀的座位上,随手翻开童瑀桌上的一份《三联生活周刊》看了起来。童瑀偷偷从余光瞥见小竹没有任何动作注意到自己的手机,看来真的是没听见刚才的铃声。
“哦,你电话刚才响了。”童瑀决定进行一次探测。陈晨这个名字似乎生来就和自己有着甩不开的关系吗?从那次和纯子明朗它们在苏格酒吧预见那个也叫做陈晨的女孩子,她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被叫做陈晨的女人站满了。身边的小竹,一副初涉职场的青涩模样在自己眼皮子下面整整三个月了。难以想象,倘若这个人就是一个和陈晨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那么此时的自己和案板上的一块肉有什么区别?
童瑀忍住内心的各种猜测和情绪,尽力压住自己的嗓音,很平静地说“刚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