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苏唯的心,就这么被颤了一下。她知道自己逃不开她哪怕一个轻微的目光,一次擦肩时候交会的视线。
童瑀有些拘谨的站在那里,一瞬间她闪躲着苏唯的目光,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的第一次相遇。苏唯恍若时光倒退一样,嘴角不经意浮起意思笑意。
“我……”童瑀支吾着不知道该不该找一个凳子坐下,还是就这么站着。
“我正想给你电话。”苏唯却抢先一步说话,“我以为你还不来上班,那我就要开始考虑新找一个楼宇设计师了。”
“对不起。”童瑀轻轻的说,“我给你道歉。”
“为什么道歉?”
“不来上班。”
“扣的不是我的薪水。”
“……”
“没有了么?”见童瑀不再做声,苏唯也不忍心再给她添加什么新的情绪。一个脸比纸薄的人道歉了,苏唯懂得见好就收。
“没有了。”童瑀真的不是那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哎……”苏唯无可奈何,对于这样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人,她还能奢望什么呢?
一阵小小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窗外的天空泛着冰纹一样的浅灰色,看不清楚的云像胶片一样快速的翻腾着。童瑀的手很冷,就好像血液没有来得及流经那里一样,虽然揣在兜里但还是冰凉的。苏唯看着她,制止了自己想要对她温柔保护的yù_wàng,她明白有的事情必须要让她记忆深刻。比如我们可以吵架,但是不可以冷战。我们可以误解,但不能嫉恨。我们可以言辞不合,但不能口是心非。
童瑀仍然是一个需要长大的人。她的单纯在苏唯看来既是珍贵的又是危险的,她好像是水,单一纯净,但同时很易被污染。
这世界随时充满了yù_wàng的沟壑,她可能站在悬崖边并不知身在何处。
苏唯的心微微有些发紧。
面对苏唯故意表露出来的冷淡,童瑀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她转身想要离开这间办公室的事情,好像心有不甘又似乎有话没说完,她终于还是回过了头,壮着胆子问:“晚上……你有空吗?”
“……”苏唯马上就要说“有”,但她愣是憋了回去,直直的看着童瑀的眼睛,“可能没有。”
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略带着一丝疲倦一样,但是它们狠狠的闪动了一种失望,然后转瞬即逝了。在晴朗的冬夜里,西北天空有时候会有流星滑过,不足一秒的时间里它稍稍殆尽,留给看见它的人无限的遐想。人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那一定是十全十美的才不容易得到,原本的瑕疵也被强烈的占有欲忽略了,于是空留一场传奇,在不能入睡的夜里,上演一幕独角戏。
苏唯轻易看清了童瑀的失望。不是苏唯太能观察,而是童瑀不懂隐藏。
“那我走了。”她拉开了门。
“等等。”苏唯还是叫住了她,“如果下午的事情顺利,晚上说不定有空。”
“嗯。”她只能给出一个拟声词,对于妥协或者像是怜悯而来的东西,童瑀天生的抗拒。
苏唯知道,就算有空,童瑀的本意也相差甚远了。
“你刚才给我道歉了。”苏唯说着慢慢的走了过来,把童瑀打开的门又关上了。
童瑀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道歉不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苏唯嘴角挂着笑,“不然这个世界太简单了没有了乐趣。”
童瑀笑了一下,拉开门走了出去。
苏唯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她今天穿了制服来的,还未脱掉大衣的时候就可以看见那藏青色的西装。她的领带总是绕上两个圈就系上,所以细细看来有些散漫的味道……惟一永远保持严谨的就是她的工作牌,一直整齐的别在左胸上面,上面她的照片嘴角带着戏谑。她总是散漫的神情,散漫的动作,她连看人的眼神都是散漫的,还有什么不可以散漫呢。
她对于她从来没有散漫过。
下午临近4点的时候,苏唯还在一堆电子邮件里挣扎沉浮,秘书米楠兴匆匆的敲开了门,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
“苏总,有人给您送花来啦!”米楠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几步走到了苏唯面前,捧上那束花。
映入苏唯眼帘的是一束白色的玫瑰,用淡黄色的纸裹着,里面插着一张卡片。苏唯从米楠手里接过这一束白玫瑰,感觉自己的眼角在微微的颤动……不,是沸腾。直觉告诉她,这是她送来的,因为那一个转瞬即逝的目光,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慌。
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远远的我。
卡片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是画了一个南瓜。
苏唯什么都明白了。
“米楠。”苏唯对站在一旁兴高采烈的米楠说道,“麻烦你帮我把这花扔出去吧。”
“啊?”米楠极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请你帮我把这花扔出去吧。”狠狠心,苏唯再一次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