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有些事情你也无能为力,因为你不知道该帮助那一边对吗?”纯子轻轻坐了起来,她看着有着深深负疚感的明朗,“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明朗。”
牟禾楠此时站起来,看着明朗,手里拿着空空如也的矿泉水瓶子垂在腿边:“李弥……”她好像很难开口一样,异常的犹豫和矛盾的样子,“你和她……”
“禾楠,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明朗很平静,“我们很好,至少现在是的。”
“那就好……”牟禾楠走进厨房,扔掉空瓶子后却像个暂时性失忆的人那样,定定地站在那里。
“牟……”纯子奇怪她怎么保持一个姿势很久都不会来,也不说话。
“明朗,你喜欢童童吧?”,牟禾楠微微低着头,清晰的这么问了一句。
“……”纯子和明朗都不回答了。
空气凝固了一样。外面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的雨,延绵不绝的惆怅。里面的人沉默。明朗的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嘲讽的意味,她轻轻闭了眼。是默认吗?是否决吗?是忽略是出神还是拒绝回答?墙上的时钟坚决的走动着,秒针一刻也停不下来。因为那过往的事情,早就停不下来了。
“不,我爱她。”明朗说。
背对着她们的牟禾楠,看着厨房里亮锃锃的桌台,怎么觉得这么得刺眼。有些困了一样,她轻轻揉了揉眼睛,却揉出了一丝潮湿的痕迹来。雨小了一些了,牟禾楠的眼角却有些雨滴的样子。
“李弥爱纯子,我爱童瑀。然后童瑀和纯子在一起,我和李弥在一起。”明朗言语冰凉。
纯子愣愣的看着她,傻掉了,但是又很快恢复过来,看着牟禾楠。
“你让我无法说更多的话了。”牟禾楠有些悲哀。纯子有些悲哀。明朗有些悲哀。那先走一步的李弥,也应该有些悲哀。
这是我们的世界吗?一切都源于一个什么样的理由?为何这样残酷的话,你可以说得这么平静,就好像你已经在心中,在灵魂深处,呐喊过千万次了。牟禾楠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她感觉周围的空气在沸腾,在振颤,在奔涌……她隐忍的,试图说服自己看不见的过往,又深刻鲜明的再一次浮现了。
童瑀和纯子的貌合神离,李弥和明朗的心不在焉,还有自己那颗悬在半空的心。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开始的呢?这样的五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牟禾楠,突然很想哭了。她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为了别人的幸福而这么容易伤感。她穿着西装出现在高级写字楼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充盈的;而在这几个人面前,她觉得自己衣不蔽体。
是一种爱情的匮乏,也是爱情的贫瘠。
她记起来了,李弥是纯子带来的朋友,是纯子在日本认识的中国留学生。明朗是童瑀的高中同学,后来巧合成为了纯子的学生,和童瑀再次相遇。自己是童瑀的大学校友,网球社团的前辈。童瑀是纯子四年前那个外滩酒吧里遇见的在劫难逃……这五个人,就这么在世界上相遇了。有的有爱了,有的无爱了,有的成为叹息,有的成为惊喜。
生命是一场连续不断的葬礼。不断地埋葬我们的过去,迎接新的未来。应接不暇的人,很累。批语应付的人,更累。只有童瑀,她站在这五个人当中,冷漠的看着每一个人,包括自己。
童瑀,为何你的眼中总是清冷到让人无法接近?是因为你看见了世界的尽头吧。
牟禾楠坐回了沙发,她抬眼看着明朗。眼睛里有一丝神似童瑀的目光。近似的冷漠。明朗接触到了,她明白时间到了。她开始了诉说。
我和童瑀的认识,记不得哪一天了。在考场上,她书写化学卷子的时候,满不在乎的样子深深刺痛了我。我是骄傲的人,也是敏感的人。天天迟到的她,怎么可能每次都考满分?我关注她,了解她,于是爱上她。这让我痛苦,更让我疯狂。这是禁忌的爱情,也是禁忌的游戏。我得不到她的,尽管我从来没有表示过,我也明白。她不属于任何人,连同她自己。她属于那个我只见过照片的女孩子,一个有着莲花一样纯净气质的女孩子。她的名字是莫冉。她连同她的世界,都充满了那个女孩子的痕迹,我进不去,她出不来。于是这是一场还没有打响就全盘皆输的战争,赢的是时间,不是我,不是童瑀,也不是莫冉。
我以为我把我的心给她看,她就会明白。谁知那失落的心的人,不是她,是我啊。我拿出的我的心,已经不是原本的模样了。它让我也认不清。这让我失望,因为自己不曾这么失落过,伤心过。我就想,若是我离开,能够再一次只因缘分而遇见她,那么我将守护在她身边。我守着她的那颗安静的心,在不需要被打扰的时候保持安静,在不需要波澜的时候保持稳定。
然后纯子出现了,她身后站着童瑀。
那一刻,我恍若隔世。因为她已不记得我,而我还在沉湎过去。她不知道我曾经用最纯洁的心,爱过她。就像一个轮回里,我反复而来,她渐渐而行,在最终把我的容颜也忘记。纯子站在她身边,笑靥如花。她在纯子身后,勉强而隐忍的模样,骗不了我的心。我见过她最本来的面目,这个是她的一个外壳,只有我才看见过她脆弱而神经质的灵魂,带着一股青草的味道,扑面而过。
于是我守着她了。我遵守对自己的约定。因为她竟然以导师的情人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我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