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孩子。刚走几步,方德高过来了。
“小童,新鸿基的技术小组过来了,你也来听一下吧。”方德高还是很喜欢童瑀的。能不喜欢么?现如今这社会,现实到令人瞠目结舌。招聘新员工,问年轻女孩儿:有男朋友了没有?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啊?问年长的一点儿的:有孩子了没有?打算什么时候要啊?像童瑀这样的,一没男朋友二没结婚三就更谈不上孩子了,出差、外遣、委派、借用、驻地……叫走东绝不走西,说上山绝不下海,指哪儿打哪儿的地对空导弹,就是中级主管喜欢的忠实士兵。
童瑀还没来得及辩解几句呢,某内业就极其迅速的推了张椅子走进会议室,不忘回头冲童瑀微微一笑——平时装订标书怎么没见你这么快捷迅速啊。我真……倒霉孩子。
“喂……我得开会了,挂了。”童瑀低声冲着下巴边的那个麦克风说。
“不行!你说了要陪着我的!不然我就要耍赖!”你已经开始耍赖了好不好……==!
“但是……”童瑀为难了,这技术旁听虽说不怎么重要,听听还是有必要的,但是自己挂着这么个手机耳麦,能行么?
“我不我不我不……”苏唯完全放开了,童瑀几乎都能想象此刻的她肯定在沙发上打滚。
“行行行……我依了你好不好?不过呢……”童瑀没辙了,但是还是有的商量的,“你不许大声说话,听着我就好了,我就给你哼哼几下就算作回答了,也不许叫我说大声了。你能答应我,我就答应你,de?”
“好吧,我小声说话就是了。”苏唯捂嘴偷笑,看来心中恶念已起,“你就哼哼就行了。”
于是倒霉孩子用她那一头乱糟糟的卷头发,掩盖着手机的耳塞,静静地坐在会议室的一个角落里,手里像模像样的拿着一支笔和一个记事薄。正想着赶紧下班吧,这耳朵里的那个人念叨了自己快一个小时了,不疯也要疯了云云,苏唯在那头却开始讲着一些平时听来的笑话,还不时地发出夸张的笑声,然后使劲儿问她:“好笑吗?好笑吗?哎呀你都没笑,我再给你想个更好笑的……”
倒霉孩子哪里敢笑,憋得她一脑门子的汗水嘀嗒,只敢小声地“嗯嗯”两下。
苏唯笑话也讲了,故意问的一些奇怪问题也问了,可是童瑀还是稳住了。表面上保持着一贯的清冷模样,心里面却猫抓一样,想笑不能笑,真的比满清十大酷刑还要酷刑啊!可是……酷刑才开始。苏唯说着说着就说到一边去了,天气好热呀,可是我不喜欢空调,我都出汗了你热不热啊?我觉得我的后背很好看啊,你不觉得吗?我嘴唇有点干燥,但是不想去倒水,怎么办啊?你老不回来,我的皮肤说它寂寞了。哦,对了,我那天在你屁股上咬的地方还红着么?我就是太心慈手软了,你看你在我肚子上的吻痕都还在……
童瑀的那张脸,终于憋不住,一阵白一阵红,最后全部都是红。她努力镇定再镇定,用手搔搔脑门,理理额发,扶扶眼镜,揉揉鼻尖,用一切办法来使自己专心。可是苏唯那头的声音还是如同一万只苍蝇那样,扑面而来,将童瑀整个儿地淹没了……
“乖乖……”苏唯最后的杀手锏,竭尽全力的娇媚粘糯,“我想你……”
童瑀终于忍不住把手机关了……扯下那个已经被发烫的耳孔烤得快要焦掉的耳塞。有点无奈,有点甜蜜,更多的是咚咚的心跳声音,灌进了她的胸腔。不能再听了,再听我……我……
苏唯在家里笑得前仰后合。她当然知道为什么手机突然断掉了,因为她都听见童瑀有点迟缓的呼吸,和她标志性的鼻音“嗯嗯”。算了,饶了她,谁让她害得我要去看什么劳什子心理医生的?惩罚你一下也好,叫你知道我也曾被人家逼得这么上不上下不下的。
不过,我怎么一逗起这个孩子,就什么烦恼都忘记了呢?
第一一一章
苏唯在许贝贝和杨天骄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继续一周两次的心理治疗。不过因为旁人不可以进去,所以苏唯很快就把自己的问题转换到其他层面上,不再是许贝贝的初衷了。反正从一开始那个老医生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所以苏唯就当自己是来释放工作压力的了。
有时候能够有一个和你毫无相关的人听你抱怨和唠叨,也是一件挺必要的事情。人总是在漫漫的旅途中,积攒着属于自己的私密的快乐或者悲伤,而这些东西由于太过私密,往往住在我们内心的最里面,除了自己,谁都不能触碰。时间久了,私密的东西会发酵,会生长,甚至会失控,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或者一个地方,来不断的修正它,填埋它,或者,葬送它。
《花样年华》里面,周慕云在吴哥窟对石洞说出了所有观众都知晓,但是就是一直没有被说出来的秘密,然后把它盖上,离开了。如果所有的私密情绪,好的不好的,想要忘记的想要记起的,都可以这样方便快捷的处理掉该有多好。就好像在面对一大堆的图纸,lete。一切,恢复到最初。
贝多芬写出第五交响曲之前,没有人会觉得需要它,可是一旦问世,我们无法想象那没有它的世界会怎样。我们的敌人永远都是时间,并且它无可战胜。个人的私密的情感,只是在人与自然之间的一条纽带。有时候可以引导你找到些什么,有时候会令你失去什么,更多的时候是带领你发现你自己,曾经或者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