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怀中人不理睬自己,只是兀自低泣,发出串串哭音,他不觉扬起墨眉。
这次又为了什麽事在掉眼泪?上次是为了苍穹,上上次是为了苍穹,上上上次还是为了苍穹……难不成这次还是因为苍穹?
有种莫名的不悦在胸口郁积,沉在心底化作深深的怨怼。
早知道就不要把失心的苍穹带回来一起照顾,这下可好,强的一塌糊涂的苍穹理所当然成为颛孙乐天心底最重要的人了,即使明白那对表面上为师兄弟的人绝不可能相爱厮守,可他就是忌妒,他忌妒「苍穹」二字能紧紧扣住颛孙乐天的心。
「看门狗,你脸色真臭。」瞥见他几乎扭曲了的面容,身披黑斗篷的人咯咯笑著,无视对方益发冷凝难看的表情。
呵呵,千年没见他改过死样子,这次可以看见他变脸,真是赚到了。
「滚,别来管我们的事。」在确定怀中人陷入属於自己的悲伤漩涡、丝毫不理会外界後,辟邪将他搂得更紧,接著便态度恶劣的赶起就算看不清表情,依然不难猜出脸上正挂著可恶笑容的人。
「……害羞吗?」好像每次都这样,一困窘不是动手揍人、亮牙恫赫人,就是开口咆啸──这只兽真以为他是被吓大的吗?
「……走开!」护牢怀里正哭到一个段落,抽抽噎噎的人,辟邪黑了张脸朝身披斗篷的他打出一拳,就见他向後大大退了一步,凌空漂浮於江面之上,而忘川旁、他原先驻足的黄沙地上硬是被打凹一个洞。
「……你好像没搞清楚你踩在谁的地盘上。」斗篷下逸出阵阵笑声,夹杂在飒飒阴风与澎湃潮浪声中反倒添了几分邪魅。
唷!把他家土地敲出一个洞呢,不过幸好这里终年飞沙走尘,不需要多大功夫就会自动修补好那个洞,否则要是有孤魂野鬼掉下去,他会很困扰的。
「唔……师父就连当了鬼还是好凶……」抬起手就要用袖子揩去满脸的鼻涕眼泪,辟邪却抢先一步奉出自己衣袖,任由水渍沾染白衣。
「……我不是鬼。」冷冷瞪了浮在江上,笑得浑身抖擞的人影,辟邪咬咬牙,决定忽略讨人厌的存在。「告诉我,你又哭什麽?」
「啊?」抬头眨了眨晶亮大眼,对著再熟悉不过的堂堂相貌看了好半晌,颛孙乐天也不晓得自己哪来的勇气,一把就伸手掐住眉头绞上几十个结的俊颜,东拉西扯的蹂躏著。
「咦……这张脸是师父没错呀,可是……不是鬼?」揉来捏去都没有变形耶,不过脸色似乎越来越黑,就像师父要发作前的徵兆……
「颛、孙、乐、天──」受不了他越来越粗鲁的动作,辟邪一把抓下他不安分的手,反剪在他身後。「你在做什麽?」敢情把他的脸当成面皮在玩?
「啊啊!这震耳欲聋的骂人狮吼声,的确是师父呀!」不过,一身白衣?不是鬼魂?他迷糊了。
「不然是谁?」他以为世上有几人愿意为了他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世世苦苦追寻,却只为仅仅十数馀年的情牵?
「可、可是那人说这里是阴间呀,只有死了的人才可以来的……」想到阴阳相隔,颛孙乐天又皱起脸,眼眶泛起薄薄泪雾,「师父,我好不肖哦,还没有侍奉您到老到死就先离您而去,剩下您一人该怎麽办?」
辟邪微愣。「……还有苍穹在。」他忘了他还有个师兄吗──虽然那死心眼的家伙最近忙著与寒玉讨论去上古神陵去捉妖的事,两人成天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