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圈血迹,怎么看都像杀人未遂而不会当作是处子之血,况且见到房里留下的是个大男人总该知道有蹊跷,不过此情此景犹如男欢女爱共度一宿的氛围,仍旧让银时的厚脸皮罕见地红了红。
好在老妇带来的四名仆役,全是低眉顺眼,手脚伶俐,不会多嘴多舌的孩子,仅用几分钟便把被褥和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整洁,其中一个孩子领来干净衣裳跪在前头,另外两个孩子取件,上前帮他更衣,银时从没被人如此服侍过,霎时觉得别扭,抬手一挥,把那些人全赶出去,打算自己着手。
可一抖开衣物看到百蝶千花的图样,银时脸色就坏了,再看货真价实的女性浴衣剪裁,更是让他肩膀垮了下来,唯一值得庆幸大概是这件浴衣是选用不太女气的靛色系吧。
银时看看自己身上这件脏兮兮也不舒适的繁重和服,看看周遭被他赶走而空无一人的卧室,再看看那件清爽浴衣,最终是咬牙换了,但说是最后的挣扎也罢,他只系上内用细腰带,多余布料任意胡塞,其他诸如半幅带、前板、花饰一类配件全部踢到边去眼不见为净。
腰上没有赘物固然轻松,但开襟因此也无法好好固定住,呈现松垮垮地v字深领,露出锁骨和部分胸膛,硬是将娇贵的丝织品穿成前卫浪人风格,把之后进来的小仆役吓得呆若木鸡瞪圆了眼。
坂田银时不是一两天被人这么瞪,他用小指挖挖耳朵,流里流气地说:「干什么啊,小鬼。」
小仆役畏缩地低下头,道:「非、非常……抱歉……」
「有事?」
「早膳……已、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
银时通过对方身侧,跨出房门,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这里的格局,回过头喊了一声「带路啊」,那名直到前一秒仍看茫了眼的小仆役大梦初醒连声应着「是」。
来到可容纳六十人的大广间,已有两张厚实软垫左右摆成对座,较靠门的软垫前备了单人座小桌,那小桌上是脸大的青花陶瓷碗公,塞满红豆料的白米饭热腾腾直冒白烟,甜腻腻香气同时扑鼻而来,瞬间扫平银时换衣服的郁闷心情。
银时坐下来大口吃起盖饭。侍女两人一组又陆续搬了五盆白米、两盆装满数种青菜、两盆是牛猪红肉、一盆鱼和鸡的白肉,份量实在不可能是一个人可以消耗。银时傻了,忍不住开口说:「这太多了,我可吃不完……」
「那是我的喔。」这句话是来自从门口缓步进来的神威。
银时望向他,发出「哈哈」干笑,大抵是想起自己家里养的那只大胃王神乐;但他嘴上死性不改地吐槽:「小子你饿几天啦?」
「没有饿到喔?不过舰上的厨子手艺太差了,还是原产地餐厅好。」
「所以你刚刚是先去物色食材了?」
「不是。这里提供的东西有人看着,不需要确认,是因为别的事情花了点时间。」
银时直觉那不是能在吃饭时间闲谈的好事,但已脱口问:「什么事?」
神威回答:「去找找偷跑进来的老鼠。」
银时一下子理解了,神威说的是主卧室里那起小骚动。
说来惭愧,他那个时候在神威醒来前是确确实实的睡死了,是以往即便在万事屋亦不曾有的沉眠,以至于他不清楚神威感受到什么让他大动戒心。
银时一早嘲笑神威在调戏姑娘家,不过他认为神威对敌人是极其敏锐;至少他见识过一次,在营救日轮那回,神威在凤仙动拳──更正确地说,凤仙一鼓起肌肉,他便已看穿意图,早一步躲开了;这和银时对凤仙至多做到「挡住」是大不同的程度。
银时昨天的记忆还很模糊,只能依稀记得几个画面,但被人袭击一事是千真万确,迷迷糊糊中银时不能肯定有将追兵甩干净,假设今早有什么动静,那很可能是他引来的敌人。
坂田银时边回想昨日的事边问:「你找到了?」
「没有。」神威说,很快发现银时神色有异,便又问:「怎么了吗?」
银时摇摇头,有太多懒得解释或者解释也没证据的东西。
「只是话讲在前头,我来吉原和日轮她们可是无关。」银时嚼着盖饭,很是无所谓的表情。
神威笑了。
「但是,那个女人或许不是这么认为喔?」
「你想对她们出手吗?」
这次神威笑出了声,道:「我只是来工作的,无聊的事情不会去做。」
「无聊的事情吗……」银时心想,然后他小声叹息,说:「你把我抓来这里又给我这种东西穿,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特别想什么喔──你很在意?」神威偏头反问。
神威顶上可能是睡翘了或是天生压不平的发毛跟着一晃,搭配白皙精致略显稚气的相貌,活脱脱是主人亲手喂大的白子玄凤。
但银时才不上他那个道,声线压得死沉,说:「谁在意啊。我只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走啊,难道你想玩金屋藏娇那套吗?」
「没有要金屋藏娇,我是把武士先生关在这里而已。」
「这个和那个有什么差别吗喂!」
「不好吗?像那个衣服就穿得很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