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队于e区4点方向切入,进入e区便闻到浓烈的炸药爆破后的气味。我试图分辨出其中夹杂着躯体烧焦或者血腥味,但炸药味过于强烈,等我适应了以后,也闻不出其他味道了。我们朝着烟雾凝结的方向前进,没过多久,我就遇见了齐桓。他跟许三多正蹲在一个横躺着的队员面前,他们挡住了他的上身和脸,我只看见他被炸伤大腿暴露在眼前,从大腿根到膝盖分辨不清裤子和皮肉,一片焦黑中裂开暗红的血肉。
我下意识地四下环顾,没有在周围队友中发现吴哲,这个区域多数是齐桓带的队,也许吴哲并没有在这个方位,或者他蹲在某个我视线的盲点救援其他队员。
我拖着步子,慢慢靠近伤员,目光无法从他惨不忍睹的大腿移开。我叫了齐桓一声,声音非常干哑,我后来再想起这一幕还是觉得心慌意乱。齐桓回头,侧过身,我正好从那个间隙看见躺着的人,徐宁痛得龇牙咧嘴,但他看见了我,马上收起表情,故作坚强地跟我打招呼,队长,你来了。
许三多也回过头,反倒他的眼睛很红,哭过了一样,但我知道他一定忍着很辛苦。我过去查看了下徐宁的伤势,开玩笑说没事,把焦的刮刮干净,回头就好了。
我是想安慰他,但连许三多也不相信地看着我,徐宁很勉强地笑了下,忍着痛,头上的青筋毕露。我跟他们说已经呼叫医疗救援,预计半个小时后能到。
齐桓跟我报告了受伤情况,徐宁伤得最重,还有两个队友轻微炸伤。他说幸亏吴哲机灵,就差要贴上去了,他叫了一声有炸弹,大家能及时散开。徐宁所在位置身后障碍太多,所以才受了伤。
我问,吴哲呢?
齐桓抬了抬下巴,不是在你后面。
我猛然转身,吴哲果然已经站在我的身后,脸更脏了,浑身都是焦黑的沙土。他看见我,正要做个表情或想说什么,我已经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我知道当着这么队友的面,我用力地拥抱吴哲是有些唐突,但我刚才以为自己要跪在他破碎的躯体前哭了,现在他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干吗不抱他,去ta妈的理智,都去ta妈的。
吴哲大概是被我吓到了,一动也没动,就乖乖地让我往自己怀里压。我松开他的时候以为他早就一脸尴尬,却没想到他竟然有些感动地看着我。
为了掩饰这个拥抱,我热烈地拥抱了e队每一个队友,最后大家都在拥抱,击掌。其实无论是谁,三中队有任何一个人受伤遭遇不幸,我们都怕得要死。
我们坐着直升机回基地的路上,大家都垂着头各自沮丧。尤其是吴哲他们新加入中队的,这是他们面对的第一次彻底的失败,哪怕在埃尔纳都没有遇见过。我想安慰他们,这不是他们的错,手上的信息如此有限,能够全身而退已经不错了。至少我们的失败为下次的任务提供了更多有利的信息。但我了解他们,这些骄傲的家伙是不会接受安慰的,齐桓就会仰着头说成功和失败只有其中之一,没有中间项,而其他人也会附和。
我问身旁的吴哲,你的mp3这次带出来没有。吴哲楞了下,从背包里掏出来给我。
我问他能不能直接把音乐播出来,他说行,就是声音不大。
我大声说都ta妈这么安静,连根针掉下都听得见。其实机舱里怎么会安静,我们头顶盘旋的机翼轰轰作响,说话都要贴着他的耳朵。
吴哲的mp3里只有一首歌,他就喜欢把一首歌循环播放。我把音量放到了最大,他们还是盯着mp3竖起耳朵一脸迷茫。吴哲跟我靠得近,他可以听见就跟着音乐哼,当然他总是走调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成才终于从吴哲走得没边的调里听出了是哪首歌,也加入了哼唱的队伍。渐渐地,大家一起哼了起来。除了我,他们都会唱这首歌,这是去年国庆我们队里出的节目,天高地厚。你的身边一定有我,我们说过不管天高地厚。
正文第16章
这时候离国庆只有一天,徐宁这个情况,我看他们也没有心思再排节目了。吴哲说大不了晚会上我们把这歌再唱一遍。我取笑他,再唱还是你走调。他说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啊不,你连唱都不会唱。
齐桓说我进队这么久都没听过队长唱歌。其他人叽叽喳喳说真的假的,齐桓你都跟队长这么多年了。有人提议,这次一定要拉上队长。吴哲最混蛋,说上次就他没有参与,这次说什么都要让他来个独唱。
我爽快地说行啊,独唱就独唱。
总算这样,大家又来了点劲,开始对我点歌。吴哲最起劲,尽出些坏点子,我本来也想让他们放松点,大家乱哄哄地说话时,也不扫他们兴。但我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吴哲虽然想看我出丑,我并不能如他意,到时候只怕他会后悔,提了这个议,让我有机会在全大队面前对他唱个歌。
国庆那天晚上,大队在操场上摆了露天台子,十几个大圆桌,搭来几十箱啤酒,场面非常热闹。一中队来了个非常李崖式的配乐诗朗诵,霸道但不知所云,也就许三多托着下巴听得认真。马建说他大爷的,这是诗朗诵还是团体操?
齐桓说,配诗朗诵的团体操吧。其他人都切切笑,末了许三多还认真来一句,挺有气势的!
二中队表演了一段挺时髦的舞,他们队平均年纪最轻,中队长罗康比我大两岁,心态却很年轻,如果是我的话,恐怕不会让队员上台跳那种奇怪的舞